大過年的,沒帶禮品,也沒帶桔子,肯定不是善茬。
門緩緩關上,拉上帘子,鍾粼低低笑了一聲:「不記得嗎?」
陳實亮繃緊脊背,笑得很不自然,搓搓手,局促不安地坐到茶位上:「記得記得,坐坐,喝茶,好多年沒見到你了。」
一盞熱茶,淡薄如水,聞著只有淡淡的茶香,應該喝了很多回。
鍾粼盯著茶杯許久:「確實好久沒見,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陳實亮視線恍惚,呵笑幾聲:「你叔叔我記性不好,年紀大了,可能要得老年痴呆咯。」
話音剛落,鍾粼直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突生戾氣,低吼道:「你敢騙我。」
陳實亮心中一嚇,掰開脖子上索命的手,用腳一腳蹬,桌上的茶具,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上,發出劇烈響聲。
樓上一位年輕的男人聞聲,不耐煩地走下樓,見自己的父親被人掐脖子,當即衝上來,竭力掰開鍾粼的手,大吼:「放手,不然那菸灰缸砸你腦袋。」
鍾粼不願意放手,三人扭打在一起,但他拼死掐著陳實亮的脖子,眼睛發了紅,像只失去理智的野獸,聽不進去任何話語。
好不容易掙脫鍾粼,陳實亮咳嗽幾聲,驚魂甫定才說:「當初你自己願意跪的,聽不聽是你的事。」
陳穎新憋得滿臉漲紅,捏緊鍾粼的脖子,一隻手破開鍾粼的手,轉頭將鍾粼的身子壓在沙發上:「我報警抓你。」
怒火染紅了鍾粼的臉頰,腦袋抵在沙發上,喘息急促。
他身上的衣服因掙扎捲起,露出一段潔白無瑕的腰身,纖瘦而柔軟。幾經掙脫,那片肌膚如印染的粉綢緞,指印斑駁,狼狽不堪。可那雙快殺人的眼睛死死地瞪向陳實亮。
「新仔,你先上去。」陳實亮拍了拍陳穎新的手,示意兒子上去,「我有話跟他說,你上去。」
「可是他……」
「上去!」陳實亮喝道。
待兒子上樓,陳實亮挪了挪屁股,坐得離鍾粼遠些,觀察他的表情,將腳下的菸灰缸踢遠一點,心虛一笑:「我當時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你會認真。」
那雙眼睛盛滿怒火,他揉了揉被陳穎新擰紅的手臂與脖子,問道:「你當初不信我爸爸嗎?你們是幾十年的朋友。」
「是朋友啊,可是……」陳實亮啞口無言,「成年人沒有朋友,涉及利益,只有自己。」
「所以,當時我來找你,你故意說這個辦法,只是為了耍我嗎?」
陳實亮訕然地看著他,想起八年前的盛夏,當時鐘粼清瘦無比,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靈魂,沒了生機。
鍾粼什麼都沒說,只是問有什麼辦法能讓佛祖知道他的誠心,讓佛祖保佑他媽媽。
陳實亮那陣子很煩躁,攤子因為鍾家被人砸爛,再上鍾粼家欠了他家的好多錢,他便隨口說了一句從錦山大酒店一路跪拜到錦山寺的佛殿,再磕足一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