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幫你,難不成靠你做這種工作養小孩?」梁予序沒好氣地說,系好安全帶,「我回不回家都一樣,走,去酒店。我給了錢,你必須服務於我。」
鍾粼瞪大眸子,久久沒回神,嘴裡邊的話半晌沒說出口。
西方文化奔放,梁予序去了一趟國外,居然連這種露骨的話都說得出來。
「上次你給我的五千塊錢,我還沒用。梁予序,我不缺錢。」鍾粼瞄了他一眼,視線交匯時,又心虛地轉移視線,低聲說,「其實,我缺錢,但我不需要你……」
氣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車廂外的車聲呼呼放大。
鍾粼喉嚨一緊,僵著脖子,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又覺身後一片涼颼颼的。
這麼多年都撐過來了,他沒指望往後會有好日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灰暗地活著。
只要能賺錢,求誰都行。
梁予序,很好。只是他不需要梁予序做這些沒用的事,讓他心理負擔愈發沉重,快要喘不上氣來。
梁予序扯了扯嘴唇,語氣中卻透著一絲嘲諷:「不需要我?你把我媽給你的錢還我。」
「我……」鍾粼抿住嘴,垂下眼眸,氣勢弱了幾分。「我會努力,爭取今年努力賺錢還你。」
「努力賺錢?」梁予序的語氣嚴肅,「還錢?若是能還,你怎麼還會淪落到做這種工作?若是能還錢,你怎麼連小孩的鞋子穿得不合腳,還不給她買?若是能還錢,你怎麼出現在這裡,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鍾粼心中既震驚又憤怒,震驚於梁予序的細心,憤怒於梁予序出國之後,居然開始輕視自己的工作。
這是明晃晃的職業歧視,梁予序好過分,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工作。
可不知為何,哪怕梁予序看不起自己,也在情理之中。鍾粼一怒之下,很快又氣消,說不出話辯駁。
他莫名其妙跟著梁予序回到酒店,又莫名其妙想待在梁予序身邊,希冀能從那些觸碰中貪得一絲絲溫暖與安慰。
他想,可能是長年單身,致使他寂寞吧。
生活好痛苦,他想快樂一下,至少能忘記好多不愉快的事。
因此,只要梁予序勾勾指頭,哪怕他被鄙視,被嫌棄,他還是會毫無骨氣,同意梁予序對他做任何事。
依舊是同樣的房間號,鍾粼自覺地趴在床上,像一根等待品嘗的香蕉,剝開香蕉皮,只剩下軟滑條順的果肉,在空氣中靜靜地逐漸發熱發香。
那年冬天,他第一次與梁予序約會,天邊下了一場小雪,梁予序有點事耽擱了,他在雪地等了半個小時。
鍾粼身為南方人,第一次見到雪,在雪地里跑了好幾圈,捏了幾個拳頭大小的雪球,玩到忘記出來的目的。
好在梁予序如約趕來,還送給他一條又丑又長的灰色圍巾。
後來,他才知道這條圍巾是梁予序特地去學,織來送他的禮物。
他們隔著厚重的手套牽手,感受不到任何心跳,但鍾粼傻裡傻氣地將梁予序牽進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