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運輸蔬菜水果的司機被人打進醫院,今天他去探望,人傷得重,車裡的東西也被人搶光了。
「我當時出於好心,她說餓,我給她泡了碗方便麵。阿粼,一切都會過去的。」
母親的臉色越來越暗沉,蠟黃又消瘦。她拉住鍾粼,輕聲安慰:「小粼,你爸爸夠煩了,超市被砸,損失了幾十萬貨物。超市幾個員工受傷,得賠償,他們也不願來上班。他到處跟人借錢,只想早點解決這件事。錢還能再賺,別跟爸爸慪氣,一切都會過去。」
「我不是慪氣,是著急。沒關係,爸爸,只要抓到砸咱們家超市的人,咱們也讓人家索賠。」鍾粼走過去,抱住父親的胳膊,「一切都會過去。」
*
父親說,一切都會過去,但時光似乎都過去,而他還困在那段灰暗的日子裡。
「真的是蔣志恆殺死你爸爸嗎?」
「我不知道。」
當年,他與父親在海邊散步。
父親一直安慰他,告訴他,人生不怕失敗,一切失敗還能重新開始。
後來父親說口渴,叫他去小賣部買瓶水,而他只是在海邊離開了五分鐘,回來找父親時,父親的身體已經葬身海里。
他討厭海邊,更不喜歡去海邊。
他們說父親是畏罪自殺,可是……父親要是想自殺怎麼會安慰他,怎麼還會囑咐哥哥去超市買點雞肉,晚上回來給生病的媽媽熬湯喝。
他的父親怎麼拋下他們,去尋死呢?
除了蔣志恆,他想不到任何人。
鍾粼悵然地望著黑夜,自嘲一笑,「幸福總是在我身邊一閃而過,我卻無能為力挽留,我想,這個應該就叫幸無能吧。」
王竟側眼瞥向鍾粼,湊到他身邊,抬起手僵在空中,又毅然繞過鍾粼後面,一把將鍾粼摟進懷裡:「哥,我安慰你。」
鍾粼:「……」
他的手勁很用力,攬住鍾粼的腦袋,死死抵在胸口,「我都心疼了。」
回想起那些事,鍾粼眼眶紅紅,扭動身子,企圖抬起頭,被強制按頭安慰,只能咬著牙說:「王竟,你最好是直男,輪不到你心疼。」
「我真心疼你。林夕敏,平時積極樂觀的,皮膚白白,長得好看乖巧,學習成績不差。我姐說,她早上去學校,中午陪著我姐回家,在你們家超市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回家,然後就……自殺了……」
林夕敏站在那裡看到什麼了?她在想什麼?
鍾粼聞言,沒了掙扎的意思,靠在王竟的肩膀上,千頭萬緒重重地縈繞在心頭。
明明父親跟她無冤無仇,一時好心,給她煮了碗方便麵。他不明白,林夕敏要自殺,為什麼不留下遺書,害得他家破人亡。
如今,逝者已逝,他再責怪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