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站台好像能聽見腳步的回聲,林聽走到最後一節車廂處,卸下了琴盒靠在牆上,他的手在輕輕的顫,林聽輕輕地嘆了一聲。
燈光將他挽留,林聽抬眼看見玻璃中的自己。
頭髮已經過了脖頸,垂在肩膀上打了一個小小的彎,雨水打濕了些許髮絲,被風梳過後變得有些亂。
藏在口袋裡的那隻手摸到了一個細發圈,發圈勾在指尖,但他沒什麼力氣去梳頭髮,這個動作光是想想就覺得累人,微長的劉海遮在眼前,他甚至抬不起手去撩到耳邊。
玻璃里的人看著憔悴極了,林聽有些後悔出門,今天就該將工作推掉。
他將自己放空,直到地鐵呼嘯著壓過軌道。軌道的一段亮起了白燈,即便是有玻璃隔著,但那地鐵還是帶起了一陣風,林聽感覺到劉海緩緩飄了飄,在地鐵停下的那一刻落在了鼻尖。
滴——
車門開了,林聽茫然的邁向車廂,可就在他一腳踏進去的時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聽怔了怔,慢慢回過頭。
「你的琴,」那人將琴盒遞了過來,回身指了指林聽方才站過的牆角,「你忘在那裡了。」
林聽沒接琴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琴盒,眼神從陌生到熟悉,這個過程花了他好幾秒。
車廂頂上的警示燈短促的亮起,警報隨著燈光一聲聲的刺入耳朵,那人拎著琴盒,一把將林聽帶進車廂,林聽回神時已經穩噹噹的坐了下來,琴盒放在他腳邊。
那人坐在他對面,正探身看著他。
林聽將琴盒拿起來,勾著背帶放在身旁,他努力的笑了一下,卻也只是淺淺的牽起了唇角,只一瞬的功夫便落了回去。
他輕聲說:「謝謝。」
末尾的車廂里一般沒什麼人,今天也只有他們兩個,林聽的「謝謝」在列車的轟鳴中變得不太清楚,但對面的人聽見了,回了他一個笑。
「舉手之勞。」
那人靠回了椅子上。
車停了又走,站台名下面的小綠燈一點點的變紅,不知道過了幾個站,前面的車廂有人走有人來,只有末尾一直是他們兩個,其中一站也上過幾個人,不過他們下車比林聽要早,來來往往車廂又變得空蕩,林聽抬起眼,看了一眼對面的人。
卻不想那人也在看他,林聽沒什麼反應,只又垂下眼盯著自己的琴盒,他目光有些呆滯,但腦子裡卻是亂糟糟的,他靠在身旁的擋板上,像是突然脫了力。
又不知幾站,車門再次打開,警報聲在半分鐘後響起,林聽的面前倏然多了一張紙。
他抬眼看去,那是一張從素描本上撕下來的紙,邊緣撕的很不整齊,歪歪斜斜的還毛了邊,鉛色在紙上勾勒出線條,林聽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上面畫的是自己。
畫上的他比玻璃中的倒影還要頹廢,過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了一雙薄唇,琴盒倒在膝蓋,看著沒什麼生氣。
「送給你,」畫紙被放在了膝頭,落在林聽眼前,那人隔著琴盒坐在他身邊,仰頭靠在車窗上,扭頭看著林聽,「你長得很好看。」
林聽坐直了身子,向著那個人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拖著琴盒坐的遠了一點,他不是要躲著人,而是想靠著擋板的支撐,讓自己看起來坐的規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