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朗起了身,伸手扶她,與其說扶,不如說拽,李遙被他一扯,險些又踉蹌著撲進他懷裡,好容易站穩了,扶著牆壁緩了緩,才看向他,打算道謝。
卻見他眼底一片幽暗,表情也難看得很,心裡沒來由瑟縮了一下,低低道,「謝謝你,剛剛嚇死我了。你沒事吧?」
徐雲朗轉過身,避開她關切的目光,心裡的鬱悶卻始終壓不下,她好端端走著,怎麼就能摔在了台階上……想起她之前謹慎地避過雨窪,小心翼翼走路的樣子。她的不小心哪裡是不小心,分明就是有意而為。否則,怎麼會一個人的時候就好好的,同他在一處,便連路都走不穩了。
然而,真這樣摔一跤,不摔斷骨頭,也得磕出一身皮肉傷來,她可真有出息,就為了一點消遣,竟願意這樣下血本?他要是沒來得及衝過去護住她,她今天打算怎麼收場?
越想越氣,在她重新拎起袋子站到她身邊時,忍不住斜斜看她一眼,冷冷出言,「我沒事,倒是你,到底還想受幾回傷?」
李遙心裡百折千迴轉了一圈,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一時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委屈自己剛剛受了一場驚嚇,就這樣被他誤解,憤怒的是,他這樣問,無異於直白地告訴她,讓她別枉費心機了。
她方才走過來,原本是想跟他解釋是怎麼回事的。
剛剛才看到,有個男人抱著個大約兩三歲的小男孩,應當是有家人在裡頭買東西,他面朝著超市門,不時向里張望,孩子把頭擱在他肩膀上,無聊地嘰嘰哇哇叫,手裡正拿了把小水槍玩著。
她恍然大悟,方才就是那東西嚇到了她。可再看過去,見那孩子似乎聽到門裡有人喊他,正急著扭著身子去看,口裡激動地大叫著,背向她的男人也對方才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她不願再跟個孩子計較,心裡卻仍有些憋屈,見了他,正要說一說這事,就被他冷言冷語嘲諷了一通。
她眼圈漸漸紅起來,倔強地揚了揚頭,大步繞到他面前,先哽了一下,不得不平息了幾秒才開口,「你想多了,我對你沒那麼多想法,更犯不著拿我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方才不過是有個小孩子拿水槍滋了我,才腳下沒踩穩,險些摔了。謝謝你剛才又幫了我一回,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打攪你。我先走了。」
說完,她拎著袋子一陣風般跑遠了,徐雲朗怔怔站在原地,懊惱湧上心頭,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推著推車往回走。
很快,懊惱褪去,只覺得有種空落落的感覺襲上心頭,她方才說,以後不會再打攪他。他本來應該高興的,不是早就告誡過自己,離她遠一些。
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反倒空虛起來。
去廚房煮了碗泡麵吃了,走去工作檯干起活來,以前,隨著刻刀一刀刀下去,情緒總能很快消解掉,這回卻覺得,手上的力道怎麼都不大對勁。
小腿處蹭在台階上的傷疼起來,他扔了刻刀,腦子裡又閃出她紅著眼睛的樣子。
李遙回了屋,方才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開了閘,關不住似的,一串又一串往下落。
有些委屈地想,憑什麼呀?她好容易恢復單身,也清醒過來,該找人談一場戀愛,而不是精心去構築一場以穩 定為前提的婚姻。可是,憑什麼圍繞著她的,儘是些陳年爛桃花,殷浩的試探讓她厭煩,王明昭的朋友圈簡直令她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