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已沒有要找出鬼修心臟的想法,他在想,這又是她的一次試探嗎?
那邊鬼修漸漸沒了聲音,玄已抬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她正盯著賣糖人的攤子。
糖人攤子前,四五歲的男孩盯著糖人,眼裡都是饞光,他懇切看向家裡的大人。
大人卻粗暴的將他拖去了對面賣絨花的攤子,去給同行的女兒挑起了簪子。
男孩眼圈掛淚,又像是懼怕什麼,不敢哭出來,委委屈屈跟在後面。
正是江家的兩個孩子。
玄已以為她是看到了熟人,片刻,卻聽鬼修很輕的說了一句:「她會帶著他回來買糖,說是爹娘讓她這麼做的,其實爹娘也是很疼他的。」
鬼修嘴角噙著笑意,對她說的話很是篤定的樣子。
不一會兒,年幼的江湖果然帶著弟弟回來,說著和鬼修差不多的話。
「真的很像,我姐姐從前也會這樣對我。」
「爹娘其實並不喜我,因為我天資不高又總是頑劣,她看在眼裡,怕我多想,對我所有的好都打著爹娘的名義,讓我覺得爹娘也喜歡我。」
「小寶,是爹娘讓我來帶你去買,小寶,爹娘招我來問問我們小乖功課怎麼樣了……」
「小和尚,你知道嗎?她選我活的時候,都是說爹娘讓她照顧我的。」
「那時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姐姐那麼聰明,她做的一定比我要好。」
鬼修垂著眼,看著地上鬼氣弄出來的影子,悶沉沉的,像是陷在某個看不見的泥潭裡。
她沉默了許久,掩住眼角的淚意,最後說:「她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一個人,我還沒有想好。」
玄已看著鬼修周身籠罩著的白且藍的光暈,她第一次露出這一面。
難過且真誠的。
玄已本不想接話,終是在鬼修提裙往回走的時候問了一句:「想好,是指如何面對你的姐姐嗎?」
鬼修停下步子,從後方看到她烏黑的長睫閉了片刻,那是極力掩住情緒的樣子。
僧人不擅長安慰別人,他試圖從經文裡找出兩句寬慰的話,只聽鬼修噗嗤笑出聲。
「小和尚,你是不是信了?你真的很好騙,原來你吃賣慘的那一套,真的好蠢,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玄已同先前被戲耍一般,只是好脾氣沉默回應著。
「小和尚啊,心軟可不好。」
鬼修意有所指,笑夠了,又打著公平的旗號不依不饒讓僧人也說幾件他幼時的事情。
你自己都說那些話都是誆人的,又哪裡來的公平。
但話總歸是聽到了,玄已想他小時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鬼修也不會感興趣,便隨意道:「貧僧在經塔的地下長大,教習的長老領貧僧識字之後,便開始修行,貧僧獨自長大,與師兄弟交際少,並無人事上的瑣事。」
這是系統給他編的身份嗎?又不走美強慘人設,搞這麼寡做什麼。
閻心聽得奇怪,心道小和尚莫不是隨便編了一個框她。
他搞孤寡冷清秋人設,閻心偏要他熱鬧起來,也不管腦中那煩人的誦經聲,箍著僧人的腰就往廟裡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