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元有點吸鼻涕,但是說:「不冷。」任喬抓了抓他的手,指頭尖兒是涼的,但是手心還熱乎乎的。
林君元站得無聊,一會兒東張西望,一會兒低頭踢腳底下的石子,任喬怕他凍著,問他要不要到屋裡等,林君元搖頭,任喬就一直陪他在外面等。
天色亮起來,司機載著任自齊才來。任自齊一副精力不濟的樣子,摘掉了眼鏡在揉捏鼻樑。任喬先上了車挨著任自齊坐下,林君元坐在靠車窗的位置。
任自齊前一天晚上熬了夜,一路上都在閉目養神,任喬和林君元兩個人時不時咬個耳朵,沒怎麼閉過嘴。
到了地方,還要走一小段山路,說是山路,其實都被修成了整齊的台階,不難走,林君元一個人也能輕鬆爬上去。
林斌的墓在裡面,應該是任自齊安置的,任自齊走在前面,林君元和任喬在後面跟著。
這裡的墓碑都挨得挺近,有些墓前放著鮮花水果,有些空蕩蕩的。
任喬牽著林君元的手。
任自齊在前面站住,把帶來的供品擺上了,喊林君元:「來,元元,來給你爸爸磕個頭。」
林君元鬆開了任喬的手,往前走了兩步。
林斌的墓前很乾淨,林君元沒有過去跪下,他慢慢地朝前走了走,一直走到離墓碑很近的地方,才把耳朵帽子摘下來,拿在手裡,又伸手摸了摸碑上的黑白照片,聲音很輕地叫了聲:「爸爸。」
任自齊叫了他兩聲,林君元像沒聽見似的。任喬過去把他抱起來,不讓他在那兒一直蹲著,林君元被安排著磕了幾個頭,任自齊在旁邊說了很多話,做了許多冠冕堂皇的保證,讓林斌放心。
林君元從頭到尾就叫了聲「爸爸」,也一直沒哭,任自齊算是完成了份工作,任喬卻一直皺著眉頭,因為林君元一直不說話,回去的路上總看著窗外。
當天夜裡,林君元就發了高燒。任喬摟著他睡覺,覺得他身上熱得燙人,一個骨碌爬起來,趕緊叫阿姨。
林君元這場病來的突然,反反覆覆地總不退燒,有半個月沒上成學,在醫院住了那麼多天,臉瘦得只剩一個下頜,任喬想捏都捏不到肉了。
任喬放了學就來看他,晚上經常陪他一起住。林君元每次躺在床上舉著玩具玩,任喬都覺得仿佛回到了半年前。
林君元怎麼總是生病。
晚上兩個人對頭躺著聊天,林君元還有點啞嗓子,問任喬的媽媽呢。
「他們離婚了。」任喬不太在意,「她出國了。」
「哦,」林君元一副很明白的樣子,問他,「她會回來看你嗎?」
「一年回來一次,」任喬說,「但是這兩年沒回來,我有時候去。」
「那你今年還去嗎?」
「不一定,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