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我仍會常常去探望那位名醫。他家是世代從醫,這間診所就是那位名醫的兒子開的,我時不時會來幫忙打雜。」
周望川包紮完,拿起剪刀剪去多餘的紗布,又去外面拿來一劑針管:「我給你打一針破傷風。」
說完他笑了笑:「別擔心,今天不打屁股針,打在上臂就行。」
就在他用酒精棉片擦拭皮膚時,商暮突兀地開口了。
「我的母親,是被剛才那個人逼死的。」
周望川的手一頓,隨即用手指輕柔地按了按即將打針的地方,助他放鬆。
「那個人從我小時候起,就染上了喝酒和賭博,一喝醉回家,就開始毆打妻兒。他把我關在房間裡,逼我母親拿錢給他,整棟樓都能聽到他的打罵聲。我母親不堪其擾,在一個下午從九樓跳了下去。」
周望川平穩地將藥劑推入肌肉中,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商暮平淡無波的側臉,語氣平靜就像在述說別人的故事。可坐著的姿勢分明是脆弱的,脊背僵硬。
「小學弟。」周望川摸了摸他的發頂,「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沒有必要為這樣的人賠上你的人生。」
他是在隱晦地提暗巷裡的事情,商暮竟也奇蹟般地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只是在頭髮被摸時,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醫生,今晚謝謝你的幫忙,我該付多少錢?」
一瞬間的脆弱後,小刺蝟又豎起了渾身尖刺,稱呼也從「學長」變回了「醫生」。
周望川並不介意,把針管扔入醫療廢品垃圾桶里,笑了笑:「不用,沒多少錢。」
商暮強調道:「我有錢,你不用覺得我付不起。我要是窮,那人也不會派人來堵我向我要錢,是吧?」
周望川便道:「行吧,給五十塊好了。」
商暮沒吭聲,掃碼後輸入了個數字,周望川的手機叮了一聲,看著入帳的大幾百,奇道:「哪要得了這麼多。」
「加上在校醫院輸液的錢。」
短短的兩次接觸,周望川已經看出了這位小學弟的倔,便道:「行。」
他又道:「對了,你的手這幾天不能碰水,打了針後要注意保暖,不要著涼,不要劇烈運動。每隔一天來校醫院找我,我給你換藥。」
兩人一起離開診所,在距離學校兩條街的岔路口分手。
分別前,在明亮的路燈下,周望川叫住了商暮:「請等一下。」
他去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枝鮮紅的玫瑰花,遞給商暮,笑道:「有明確的醫學研究表明,花香能讓人心情愉悅。今晚就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好好睡一覺。當然,最重要的,記得按時來找我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