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實踐泡湯了,商暮越想越氣,回到下榻的酒店後,他就吞服了國外寄來的新藥。
國外的某個公司致力於為他們這類人生產藥品,藥會灼燒腸胃,讓身體無比痛苦。商暮購買多次,已成為了公司的VIP內測用戶。
藥性尚不明確,他本不應該吞服,可是心情無比抑鬱之下,他吞服了兩顆。
起先沒什麼效果,可是半個小時後,痛楚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了。他對痛如此敏感且熟悉,卻也感覺到這種痛與以往的內疼外疼都不一樣,完全在他控制之外。
從喉口到胃腸都是硫酸般的劇烈灼燒感,他急促喘息著,跌跌撞撞地來到衛生間,趴在洗手池上大口喝涼水,腹中的燒灼卻變本加厲。
他大口大口地艱難喘息,喉中是壓抑不住的痛吟。喉口堵塞發癢,吐出的卻是鮮紅的血跡。
商暮用最後的力氣來到床邊,撥通了通訊錄里的第一個號碼,緊接著,他完全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徘徊在空中的意識漸漸回落。
商暮聞到了醫院的消毒水氣息,旁邊的走廊有人在細細地說話。高跟鞋踏在醫院的瓷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胃裡有輕微的燒灼感,喉口澀啞。這是洗胃後的感覺,他已十分熟悉。在過去的那幾年裡,他曾無數次把自己作進醫院,或是洗胃,或是催吐,或是住院。
他才剛剛一動,臉上就有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熟悉又疲憊的聲音響在他耳邊:「寶貝,你哪裡難受?」
商暮沒有睜眼,他想像著周望川去酒店救他的場景——他已然昏迷,躺在自己嘔吐出的血泊中,一片髒亂。
周望川救過他無數次,見過他的骯髒和醜陋,那麼不雅,那麼可憐又可悲。他早已不是周望川心中,那個陽光可愛的小學弟了。
商暮這樣想著,一行眼淚順著眼角留下,沒入枕頭中。
周望川救了他那麼多次,遲早會厭倦。愛意消磨不見,只剩醫生的責任與良知。
撫摸他面頰的手頓了頓,落在他下頜處,指尖輕輕摩挲。
「瘦了。」周望川說。
緊接著,周望川伸進被子,在他腰身處摩挲:「腰也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商暮仍然閉著眼睛,聲音沙啞地問道:「你現在看著我的身體,和看其他病人的身體,是不是一樣的?和看一個七八十歲老爺子的身體是一樣的,和看一個中年大嬸的身體也是一樣的,對嗎?」
「你現在看著我,是不是只會想,這裡瘦了,可能是哪個器官出了問題,那裡瘦了,需要吃點什麼補補。你看著一位七八十歲的老人時,看著任何一個病人時,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吧?你用醫生的審慎視角來評估,來給出意見。是嗎?」
周望川伸出手,輕輕揉了揉他細軟的髮絲。
「不是。」周望川輕聲道,「我會覺得你美麗。」
商暮咬緊被角,一行眼淚落下。
周望川給他擦去眼淚,溫柔問道:「跟我回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