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若載了東方既一程,直到進了凌洲城城門,才把人放下。
找了家酒樓進去,坐在二樓窗邊的位置,和仇若吃吃喝喝一晚上,中途時,外面下起瓢潑大雨。
「他一直跟著我們,」仇若指著路對面像雕塑般站著的黑色人影,「我們弄傷了他,是不是該給他些銀錢?」
我直接掏出錢袋從窗戶上扔下去,正好落在東方既的腳下。
他在雨中淋得濕透,衣襟微敞,露出裡面被血暈染的白色紗布,雙眼始終望著我們這個窗戶,眼神里有某種我看不明白的東西,像是……一隻獸,在守他的獵物。
雖然疑惑,但對於弄明白東方既此時所想的興趣不是很大,我轉回頭來和仇若說話:「這些錢應該夠他用很久了。」
仇若喝了幾杯酒,清秀白皙的臉龐透著紅暈,點點頭:「雨大,我們在城裡過夜吧?」
我:「好啊。」
仇若吩咐店小二替我們叫輛馬車過來。
結完帳出去,馬車已備好在門口。
我們要上馬車時,東方既從路對面走了過來,把一個東西放在了馬車上。
正是剛才我扔給他的錢袋子。
「少年,我朋友不小心傷了你,這錢是賠給你治傷用的,你收下吧。」
東方既沒任何言語,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走吧仇兄,不必管他。」我扶著有些站不太穩的仇若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之後仇若仍從車窗里頻頻朝後看:「這孩子怎麼一直跟著我們?給他錢也不要,就站在外面淋雨,也不說一句話,好生奇怪。」
東方既一路跟著馬車到了客棧,要跟著我們進去時,被跑堂的攔了:「渾身髒兮兮濕噠噠的,要飯上別處去,別進來擾了我們的生意。」
正準備要房的仇若回頭看東方既,問我道:「他像是沒地方去的樣子,我們給他也定間房吧。」
我思量片刻,道:「行,但別和我們一層樓。」
仇若點點頭,對掌柜的道:「兩間上房,一間普通房。」
「仇兄,」我湊近仇若,小聲道,「我能和你睡一間房嗎?這人來歷不明這麼跟著我們,我心裡多少有點害怕。」
仇若錯愕了一剎,接著本就因醉酒而泛紅的臉更紅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
說害怕是真的。
東方既和穆明朗合謀殺我的原因,我一點兒都不知道,也無從猜測,而死後重生到這個世界來又是隨機的還是有什麼背後的安排?
還有,這個東方既,他現在應該不認識江柳,可他為什麼一直跟著我?一見到我就盯著不轉眼?那眼神分明像是認識。
趁著仇若去洗澡,我去了安置東方既的房間。
抬手要敲門,手指還未落,門就從裡面開了,少年時的東方既此刻脫了上衣,露著一身比我這個「大人」的身體還要結實的寬肩和胸腹,站在門內一側,讓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