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那最後一句話。
然後他感受著母親的體溫在一點點的消失,直到冰涼。
他提著劍,出了殿門,確是兜頭一場淋漓大雨。
一步一步,從椒房殿,到勤政殿。
父親沒有理會他,任由他在殿門外跪了整整一夜。
他的舅父,陳大將軍其實是有過一個女兒的,算來是秦闕的表妹。
但就因為他為了維護表妹頂撞了當時寵冠後宮的宋淑妃,沒過多久,表妹便被封為郡主,送到漠北和親了,這一去,便再沒有了消息。
先帝只和他說:「掌權者,不應該有多餘的感情。」
是了,他和祝蘅枝本就同病相憐,又何必互相折磨?
他想起了遠遠瞥見的那個佛塔的塔尖,想起了祝蘅枝說的還願,於是第二日下朝後,也想著去寺廟中求個簽。
他沒有帶很多的隨從,只有談辛一個人跟著他,看起來不過是很普通的香客。
聽說,這個寺廟求姻緣很靈驗,故而來來往往的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只有秦闕,是隻身。
他虔誠地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祈求菩薩能保佑他和祝蘅枝冰釋前嫌。
拜完後,他去僧尼處求了簽。
簽筒掉出一支,他伸手撿起,遞給解簽的和尚。
「是下下籤。」小和尚抬頭看著他說。
第66章 斷荷
秦闕聞言一愣,手指輕顫著接過小和尚接過來的簽面,看著上面的簽文,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說什麼。
小和尚很明顯沒有認出自己面前站著的就是當朝天子,只是朝著秦闕雙手合十,彎了彎腰:「善哉,施主此簽為下下,是世間萬象皆有因果善惡,莫要強求得好。」
秦闕攥緊了那枚簽,抬眼看著小和尚,眸中染著淡淡的血絲。
小和尚整理了桌面,剛想勸慰他兩句,卻被他的眼神嚇得退了兩步。
像是從十八重地獄裡出來的閻羅一般,周身的戾氣。
盛夏有些粘膩的風從迴廊里吹過來,竟也有些陰冷。
小和尚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叫了秦闕兩聲:「施主?施主?」
下一刻的秦闕又恢復了正常,就好像方才只是小和尚看花眼了。
他將那枚簽又放回了簽筒里,兀自拿起那個簽筒又開始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