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通判點頭哈腰:「恭送大人。」
其他人也稀稀拉拉地喊恭送知府大人。
韓榆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目縱著馬車凝聚成一個小黑點,錢通判狠狠鬆了口氣,摸著酒氣上頭的腦袋,唉聲嘆氣:「本官現在倒是羨慕起孟大人了。」
雖然他們為了補上這些年匪寇送給他們的全部孝敬,幾乎都掏空了家底,損失了大筆的銀錢,可至少孟通判能稱病在家,不必時時刻刻面對黑心肝的知府大人。
天知道這幾天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簡直生不如死!
「甭說了,走吧,趕緊回去,趕明兒若是起遲了,錯過點卯,可是要扣俸祿的。」
也不知韓榆從哪想出來的陰損主意,嚴格要求官員不得遲到早
退,一旦發現有人陽奉陰違,他什麼都不會說,只會讓人——
扣錢!
扣錢!
扣錢!
大越官員的俸祿並不算高,若一家人只依靠俸祿,怕是只能勉強維持溫飽。
子女多的人家,更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也正因如此,官場上才會有數見不鮮的貪污事件發生,且屢禁不止。
原本他們的日子可以說是錦衣玉食,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要是再扣俸祿,怕是只能喝西北風了。
思及此,錢通判抹一把心酸淚,佝僂著後背,一路嗚嗚咽咽,跌跌撞撞地爬上馬車。
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將行就木的老人,渾身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
對此,有人發出由衷的感嘆:「他真不是人啊。」
他,特指韓榆,雲遠府知府。
無人回應,但所有人都是贊同的。
他們站在軍營外,頭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迷茫彷徨。
這時,一道黑影從身旁飄過。
「啊!」
通判知事嚇了一跳,發出尖叫聲。
定睛看去,竟是今日備受矚目的主人公——蘇總兵。
蘇總兵帶著一身酒氣,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飄出去,翻身上馬,沿著韓榆離開的方向,策馬而去。
官員們面面相覷。
「他聽到了?」
「很有可能。」
「他可是那位的忠誠走狗,會不會跟韓榆告狀?」
「管他呢,以為咱們什麼都不說,韓榆就不知道你我心裡都是怎麼想的嗎?」
所有人:「......」
「
散了,都散了吧。」
短暫的沉默後,眾人作鳥獸散。
事實上,蘇總兵的確聽到了。
從頭到尾,所有的對話。
可他並未放在心上,甚至都沒打算去韓榆面前給他們上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