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腳尖將其中一張扒拉出來,「但是讓孤選,孤覺得這個才是狀元。」
「為何?」
沈明恆抬眼,發現開口的是上次駁斥過他的那位趙老大人,他對這人挺有好感,於是便也好聲好氣地解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垃圾無所謂,關鍵是卷首題著的傅良的大名。」
沈績冷聲道:「太子這是認罪了?」
沈明恆嗤笑一聲:「孤有何罪?」
「身為主考官,擔選賢舉能之責,你卻濫用職權,徇私枉法,任性妄為,致使我大周棟樑報國無門,此非大罪?」大概是覺得沈明恆死到臨頭,沈績的語氣都平和了許多。
沈明恆又是嗤笑一聲,「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孤就喜歡傅良的學問,雖然他文章寫得狗屁不通,可那一個『傅』字真真寫得極好。聖人三言兩語可振聾發聵,孤就覺得他這一字便值千金,你們如何判定孤有罪?」
沈績猛地一拍案,臉色鐵青:「強詞奪理!你這是強詞奪理!」
「你們不允答卷糊名,卻來說孤舞弊,可笑。」沈明恆整了整衣袖,「這麼多年來,每一任主考官都不乾淨,孤只不過沒他們這麼虛偽,分明官場不肯給寒門容身之處,卻還是要點幾人做陪襯。孤若有罪,這朝堂不知得有幾人下獄。」
「殿下慎言!」章惟德霍然起身,神情難看極了。他沒想到沈明恆這麼大膽,竟直接將這份潛規則赤裸裸撕扯開來。潛規則可以人盡皆知,但它只能是眾人間的心照不宣,決不能暴露在陽光下。
「孤說錯了嗎?這滿朝文武,哪一個是堂堂正正乾乾淨淨當的官?」
這還真有。
以往他們都不會做得太絕,所謂「圍其三面,闕其一面,所以示生路也」,他們也不想對上匹夫之怒。自陳勝吳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高喊後,高官權貴欺壓庶民都多了幾分顧忌。
章惟德思及此愣了一下,難道沈明恆是故意一個寒門弟子都不錄取的?一月前宮門外三千學子鳴冤狀告莫非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章惟德只覺一陣悚然,他強自鎮定,「劉大人祖上並不顯赫……」
「劉仕錦?他兒子娶了萬家的女兒,都快成萬家贅婿了,靠兒子似乎並不比靠祖上要光榮到哪裡去吧?」沈明恆陰陽怪氣。
被叫到名字的劉大人尷尬極了。那他也不想啊,可要沒人幫忙運作,他便是再考百年也不會有穿上官服的這一天。
紅衣灼灼,沈明恆天然帶著三分不安於世的熱烈,這大明殿沉悶而死氣沉沉,唯有他滿身掩不住的蓬勃生機。
「你們要判孤有罪,先要承認你們是錯的。」
「想要孤這太子之位?可以,把答卷上的名字糊了,拿公正的科舉跟孤換。」
第14章 囂張跋扈的草包太子(14)
在角落處安靜聽著的落榜三人組猛然抬頭,動作太劇烈導致肩頸都有些酸痛,然而他們絲毫不在意,只專注地看著沈明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