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從那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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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太子沈明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大多數人都不覺得沈明恆還能活著,太子府的大火直到天明才被撲滅,雕樑畫棟尚且化為焦土,更何況肉體凡胎?
可禁衛軍沒有在裡面發現屍體。
就連一具「面容被毀,身份難辨」的屍體都沒有,大理寺丞原還打算去查查牢里的死囚有沒有少,如今也只好停下腳步。
被燒毀的地方只有沈明恆的書房。
能在禁衛軍的重重看守下把人擄走再囂張地放一把火,這樣的勢力一隻手數都嫌多。章振章老國公極為哀慟,為了給外孫討個公道,拖著病體請求聖上治尹則誨的罪。
人們對死人向來多幾分寬容,更別提因為科舉之事沈明恆的風評好轉了許多,在讀書人中多了幾分聲望,尹則誨一時間真有些焦頭爛額。他認定是章家下的手又故意嫁禍他,卻苦於沒有證據,畢竟尹家支持五皇子而與廢太子不兩立之事人盡皆知。
沈明恆活著的時候無人在意,死後反倒被無數人惦記。
丞相與國丈在朝堂上的風波愈演愈烈,長安城內風聲鶴唳,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而在無人關注的角落,沈謙益的勢力如春日野草般隨風瘋長。
半月後。
被認定凶多吉少的沈太子毫不客氣地坐在了燕丘大營的主帳中,對著威名赫赫的大將軍頤指氣使:「太慢了,秦將軍,你們在磨蹭什麼?照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收復幽檀?不過沒事,接下來孤親自指揮。」
正在練兵收到親衛傳信急匆匆趕來的秦離洲生無可戀地坐在下首,他實在想不通這位從小錦衣華服遍嘗人間富貴的小太子為何會想不開來這條件粗陋的邊境,可礙於身份,他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敷衍。
走神的秦離洲恍惚中似乎聽到這位太子找他要指揮權,頓時猛然回神,他大驚失色:「殿下,這是聖上的意思?不知殿下可有調令?」
燕丘離長安太遠,從來只有加急的戰報,長安城內的事,沒有人會專門送信到燕丘。
沈明恆與宋景年抄近道而來,連柳沅的糧草都還沒送到,更別說皇城裡的消息了。
正常來說入軍營需得先驗明身份,但親衛三年前隨將軍入京赴宴過一次,認得出當朝太子的長相。沈明恆無法無天的性子人盡皆知,親衛也不敢太過強硬。
雖然不合規矩,雖然有些憋屈,但這世間本就有諸多無奈。朝廷本應送來的糧草已遲了兩月有餘,份量也一次比一次少,他們當兵的為國為民鎮守邊疆,想吃飽依然得看丞相的臉色。沈明恆畢竟是太子,他們若是不打算造反,便只能敬著他。
於是秦將軍現在才想起來,他們似乎還沒核驗過聖旨及身份令牌。說起來,堂堂太子只帶了一個弱不禁風的侍從千里迢迢自長安來燕丘,究竟是來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