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恆抬眼,平靜地問:「然後呢?」
「然後?」秦離洲不解,但鬼使神差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然後收復檀州?」
「怎麼收復?」沈明恆的語氣仍然平淡。
秦離洲確認了,沈明恆的情緒果然不對勁,他苦著臉:「臣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幽州的補給一斷,北狄沒了軍餉來源,你說,最先挨餓的是什麼人?」沈明恆突然笑了笑:「將軍歷經大大小小這麼多場戰事,早些時候也曾救過災,莫非還不知道,人也是會吃人的麼?」
秦離洲神色黯然,「可若不能收回幽州,百姓在北狄治下,怕是同樣不好過。」
戰爭本就沒有純粹的勝利者,只能看哪方付出的代價更小。他何嘗不知道圍城之舉同樣也將幽州子民置於危難中?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北狄綁了兩城做人質,他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
「幽州被圍,檀州必能收到消息,倘若他們決定魚死網破,三月時間,足夠他們給我們留下一座空城。」
「殿下,可是……」
「所以我們的動作必須要快。」沈明恆打斷他,直白道:「兵分兩路,強攻。」
圍城已經不容易,而強攻只會更難。
秦離洲遲疑道:「我們的兵力恐怕不太夠,只一城籌謀得當或許還有可能,若是兵分兩路……殿下,一旦打草驚蛇,臣擔心他們會拿百姓泄憤。」
那結果豈不就與圍城是一樣的?而成功的概率反倒更小。
沈明恆輕描淡寫:「當然是衝著一擊制勝去的,兵馬一動,只許勝,不許敗。」
秦離洲聞言頓時喜上眉梢:「殿下有把握?」
「沒有。」沈明恆瞥了他一眼:「所以才要等。正好,如今北狄大軍退守,你們都不用時時應付他們的騷擾,也不必連睡都睡不安穩,還能趁這機會練兵。」
雖然這支大軍跟隨秦離洲多年浴血奮戰,但沈明恆不得不說,不論是個體能力還是整體配合,離他的標準都還差了許多。
時人有種誤區,以為只要把軍隊扔到戰場上,只要活下來就能變成一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奇兵。
其實單純的生死掙扎不算曆練,否則古往今來何必推崇名將?燕丘大軍平時光是守城就已經分身乏術,更不必說花時間練兵了。
秦離洲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倒是沒有反對,只是仍有些顧慮:「但是殿下,再這樣下去,軍中的糧食便只能支撐半月了,要不平時的用度還是削減一些吧,左右也無戰事。」
柳家商隊來過之後,在沈明恆的命令下,不說管飽,這段時間將士們甚至都是頓頓有肉的。秦離洲不是不心疼他的兵,但他覺得多少有些奢侈。
「啊?」沈明恆以譴責的目光看著他,聲音高了八度:「難道你要讓他們餓著肚子訓練?」
哪怕不上戰場,將士們每日的運動量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