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當自己是太子,發號施令時態度坦然又不容推拒。
柳沅條件反射應了句「是」,末了才反應過來不對勁,「誒,公子,殿下!」
阻止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沈明恆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院子裡。柳沅懊惱地跺了跺腳,一咬牙,讓下人快速牽了一匹馬到府門處。
他年歲大了,等到他小跑著到了門口,只能看見沈明恆策馬遠去的翩然背影。
「他果真要去皇宮,他是要幫三皇子,還是陛下?」柳沅喘著粗氣,喃喃自語。
身邊的心腹沒有聽清,疑惑問道:「家主?」
柳沅回過神,目光掙扎了片刻,自腰間扯下代表身份的玉佩交給心腹:「跟上去,若殿下有危,便拿著它去尋秦將軍,請他看在我為他散金無數的份上……算了,你什麼都不必說,將軍會懂的。」
他是個商人,商人這個身份固然卑賤,與皇權政治都無緣,但好在他還算有自知之明。
自秦將軍為沈明恆請功,廢太子未死的消息便已傳遍長安,柳沅無需多想就知道會有多少人在找他。
陛下想殺他,三皇子會忌憚他。
沈明恆哪裡是他一個商戶能夠藏得下的呢?
可柳家偏偏就是能在這亂象中獨得一份清靜。
柳沅不知這其中有多少人的多少算計,亦不知目的為何,但他希望沈明恆能如願。
*
隔著大明宮高高的台階,兩方人馬正在對峙。
沈謙益身邊只剩下零星幾個人,但他手中劍正橫在沈績脖子上,身後周時譽也被押解著。
一個是名義上的天下之主,一個是如今的文官之首,百官們隔著遠遠的距離咒罵,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畢竟,誰都擔不起害死皇帝的責任,哪怕只是間接也不行。
「謙益,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朕以大周帝王的名義發誓,不會追究你這次的過失。」沈績努力仰著頭避開劍刃,色厲內荏地說道。
沈謙益嗤笑一聲:「父皇,你當兒臣還是無知稚兒嗎?」
「朕金口玉言。」
「可兒臣不要無罪,兒臣想當天子。」沈謙益笑容溫文,似乎不覺得如今形勢有多危急,「父皇禪位可好?」
「你做夢!」這話一出,沈績都忘了自身處境,他瞪大了眼睛,連反駁時的每一個字眼都充斥著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