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赫點了點頭,不知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他猶豫地問:「怎麼了?」
段知衍淺淺嘆了口氣,「你沒發現嗎?這是一件互為因果的關係。」
強大的家族保證了後代的不凡天資,給了他們遠超乎常人的起點,而出色的後輩同樣會反哺家族。
向上突破的路被天賦限制得越死,他們的地位就越堅不可摧。
「張庭鶴的反應這麼大,倒是超出我想像。沒猜錯的話,那天晚上我到之前,應該還發生了一些事情?張庭鶴應該發現了什麼,譬如……」
段知衍看向祁元修,目光幽深,意味深長:「你不是特例,是一條切實可行的、嶄新道路。」
祁元修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他猛然轉頭看向沈明恆,在這一刻,瞬間明了他的師尊會希望他選擇功法的原因。
——沈明恆要挑戰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樂見其成的潛規則,要與所有世家、宗門作對,要對抗整個修仙界妄圖永居高位不許他人踏仙途的修士大能。
「怪不得……」祁元修喃喃自語。
怪不得所有人都說天賦決定上限。
漫漫仙途,那麼多奇蹟隨時可能發生,偏偏這話就能說的果決萬分。
原來不是上天不容更改的定數,而是他們不容違逆的陰暗私心。
陸星赫也後知後覺地想到了這段對話里的未盡之意,他喉嚨有些乾澀,啞聲道:「我家也是?」
二十八歲的年紀,放在修仙界還太小了,他見的也太少,滿眼都是被遮掩過的風花雪月良辰景。
他連從小學的劍招的堂皇光明,以降妖除魔、匡扶正義為己任,相比起他的家族很可能是愚弄天下人的罪魁禍首之一,他寧可接受他的家人只是膽小。
是怕被太清宗針對,而非為了不被超過斬斷繼來者後路的自私惡鬼。
沈明恆溫聲安慰:「是與不是要你自己去看,我們說的都不算。可是,星赫,你要知道,假使不同流合污,便會被當做異己排除,不是所有人都像師兄一樣有拒絕的底氣。」
「我希望你記得,不論你家族的決定和立場是什麼樣的,他們一定有過比你想像中還要多的糾結與權衡,不能只看結果,你要多一點耐心。」
陸星赫突然想回去了。
他一開始那樣排斥離開,是因為不肯拋棄風暴中心的師門獨善其身,但他現在發現,好像家族也挺需要他。
「錯了便是錯了,我不會包庇的。」陸星赫低聲說,他朝沈明恆行了一個大禮:「弟子,拜別真人。」
「去吧。」沈明恆抬手在他眉心布下一道符咒。
「保平安的。」他輕描淡寫,「至於我教你的功法……練與不練,全看你自己選擇。」
陸星赫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沈明恆給的功法是讓祁元修沒變成特例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真正橫亘在張庭鶴、乃至所有大能心中的那根刺。
他沒有給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