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恆語氣並不嚴厲,但沈琅卻直愣愣打了個寒顫,瑟縮道:「聽、聽明白了。」
他的這位皇兄素來帶著三分溫和,他從不知,原來當沈明恆冷下臉來的時候,其威勢絲毫不弱於父皇。
沈昱可不覺得沈明恆這幅姿態嚇人,他受用極了,嘴角的笑容像是要咧到耳邊,怎麼都收不回來。
恰在這時,曹長海端著一杯酒上來,他躬身,請示般地喚了一聲:「陛下?」
仿佛只要沈昱一聲令下,他就會把酒遞到沈琅嘴邊。
寧妃「啊」地驚叫了一聲,飛撲往前想要打翻酒杯,然而還未靠近便被宮女拉住。她眼淚簌簌流下,脫力般的癱倒在宮女懷中,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氣,唯有眼睛能動。
沈明恆端起酒杯慢慢靠近沈琅。
曹長海看向沈昱,果不其然沈昱沒有任何意見,一副任沈明恆施為的寵溺模樣。
寧妃被禁錮住的身體輕微顫抖,她喃喃地請求:「不要,不要……」
「皇兄……」沈琅眼睜睜地看著沈明恆走進,瞳孔都因為恐懼而放大。
沈明恆走到床邊,停住腳步。
在幾乎凝滯的氣氛中,他將杯子遞出,而後手腕微動,酒杯緩緩傾倒。
清亮的酒水自半空落下,染濕了被子。
沈明恆鬆開手,酒杯落在床上,順著凹凸不平的被單滾落在地,發出「叮噹」清脆聲響。
沈琅手臂支撐不住,他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因為緊張甚至都忘記了呼吸。
寧妃也像是死去活來了一遍,她突然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開宮女,向前抱住沈琅,聲音哽咽:「母妃在,琅兒別怕,沒事了,母妃在呢。」
沈明恆靜靜地看著他們,等他們情緒平靜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是孤最後一次幫你,三弟,沈琅,今日之後,三思而後行。」
意思是,沈明恆不認這個弟弟了。
往後所有,他作為兄長給幼弟的關愛與照顧,都將少沈琅一份。
沈明恆退開幾步,轉身回到沈昱身邊。
他撩開衣擺跪地:「沈琅罪不至死,兒臣自作主張,還請父皇責罰。」
沈昱一把將他拉起來。
他這兒子樣樣都好,就是有時候過於固執,尤其在一些不需要行禮的地方格外堅持。
「一杯酒而已,倒了就倒了,這有什麼好請罪的。」沈昱拉著他往外走。
什麼?你說太子殿下膽大包天,私自倒了皇帝賜給三皇子的鳩酒,是抗旨不遵目無王法?
勸你想清楚了再說話,這種時候,寧可說皇帝自食其言蒼黃反覆也別說太子有錯,雖然也是死定了,但至少能死得乾脆點。
待他們走後,寧妃與沈琅才算是真正鬆了口氣。
寧妃緊緊抱著沈琅,仍帶著幾分死裡逃生的慶幸,「琅兒,以後你別同你父皇與皇長兄作對了,聽到了嗎?」
「母妃。」沈琅閉著眼睛,像是還沒緩過神,眼淚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