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承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樣的表現,真的很像恃寵而驕。
……倒也沒錯。只不過很多人都可以對沈明歡恃寵而驕,那人的責任感高得嚇人,並非只獨獨對他特別。
黎承濯沒走多遠。
皇宮雖是燕陵中心,可周圍大多是世家與重臣的宅子,百姓們都繞著走。
高門大戶重禮,也講究風雅,故而這附近多的是安靜清幽的宜人風景。
黎承濯鑽進一處無人深巷,毫無儀態地抱頭坐在牆角,開始自閉。
他與沈明歡第一場也是唯一一場戰役,起源於他的破釜沉舟。
當時黎蘭已在連日征戰中漸露疲態,大祁鎮北軍的整體實力仍遠勝於他們,若不能先聲奪人,越拖只會越不利。
黎承濯何嘗不知勝算太小?可他沒有辦法。
無奈之下,黎蘭幾乎是傾巢而出,連他也親自披甲上陣。
要麼贏,要麼死。
可讓他詫異的是,祁軍居然退了。
在他們士氣最盛的時候,祁軍的未戰先退不僅沒讓他們更加振奮,反而有一種打到棉花上的憋屈。
還沒等黎承濯分析出對方撤退的原因,就發現他們被悄無聲息地包圍了。
大祁軍隊人數遠遠多於他們,分散開了優勢便小了。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祁朝的軍師是天生的帥才,他妄圖主動出擊打對方措手不及,卻被對方誘敵深入以至孤立無援。
他們必須突圍,否則會活活困死在山林。
更奇怪的是,他們每次嘗試突圍,對方便主動且戰且退,待他們體力耗盡之時,又將他們擋了回去。
這與其說是一種策略,不如說是一場遊戲
——對方明明有能力直接覆滅他們。
而且,黎承濯發現,戰至如今,他們雙方的傷亡都過於少了。
他一瞬間懷疑,仿佛對方如此迂迴,就是想減少傷亡似的。就連將突圍時精疲力盡的黎蘭軍趕回包圍圈,對方都不曾下死手。
這太不對勁了。
於是黎承濯卸甲去兵,不顧黎岳與鄭卓的反對,孤身一人入了敵帥的營帳。
也就認識了沈明歡。
黎承濯悠悠地嘆了口氣。
他不如沈明歡,不論是兵法策略,還是領袖氣度。
所有將領制定打法的首要目的都是勝利,只有沈明歡要他們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