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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邊的官員默了片刻,輕聲解釋:「陳大人與殷大人是同鄉,自幼一起讀書, 感情極好。當初進京趕考,囊中羞澀,兩人還是住的一間屋子。」

朝堂上已經很久沒有新鮮血液了,如今這局勢,年紀輕輕就能在朝堂上立足的,基本都是世家子弟。

而那些一心為國、心憂社稷的老大人們,都親眼見證著、也無力地陪伴著祁朝,一步步走向腐朽和衰亡——即使是最年輕的曲正誠,也已摸爬滾打了十餘年。

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悲憫地轉過頭,不再看癱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哭著的陳信。

其實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可如今突然提起,即使只是寥寥幾語,他們還是不可自拔地陷入回憶。

殷書懷,殿試時藝驚四座的一代天驕、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他們為數不多的戰友、薛槐以陰暗手段剷除的政敵。

他若早生幾年,與曲正誠參與同一屆科舉,誰能最後脫穎而出成為狀元都未可知。

可惜的是,他於貧苦農家挑燈夜讀,寒窗數十載,一朝學成,祁朝卻已不再能為他提供施展抱負的平台。

殷書懷的實力有目共睹,他沒勝過權貴,沒拿到前三甲的榮譽與尊崇,仍舊贏得了一批家世平平考生的認同。

而當初那些眼裡閃著光,跟在他身後「書懷兄」長「書懷兄」短的人,有的如今正站在這座大殿之上。

殷書懷死後,其餘朝臣才像是心灰意冷一般,突然安靜下來,不再一車一車地上摺子,也不在早朝時鬧著死諫。

明面上低調做人,暗地裡救亡圖存,不知為百姓做了多少實事。

他們有時候也會自嘲地笑笑,說什麼時候為百姓作事,還要偷偷摸摸小心隱瞞?連賊都比他們光明正大。

他們一邊唾棄自己苟且偷生,一邊安慰自己只是蟄伏,一邊又悲觀地覺得自己做的都是無用之功。

如此掙扎著,日復一日。

直到現在,薛槐死了。

陳信震天動地的哭聲驅走了方才隱隱的毛骨悚然,薛家一脈的朝臣低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其餘人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喜悅。

即使他們沒多久就從喜悅中掙脫出來,轉頭又擔憂起世家反撲的可能性和後果了。

老大人們對此接受良好,先天下之憂而憂嘛,習慣了。

駱修遠也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當時太小,沒能救下先生口中的臥龍鳳雛,也讓大祁又少了一位賢臣。

他見陳信已然哭得聲音嘶啞,有心想為他送一杯水,然而看到站在一邊低著頭裝死的小太監,覺得對方可能不會聽他的。

也許只有沈明歡才能使喚得動。

思及此,駱修遠又看向了沈明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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