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汝一愣,緊握住了手中的叉子。
這一秒,就在黎奉話音落下的這一秒,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些惶恐是沒有道理的。何苦去深化他和黎奉之間的差距,他們本來就是這世間抱團取暖在一起的兩個人。
或許生來的鴻溝與天塹無法彌補,但可以努力地並肩而立。
他們相愛,且理應相依。
他哈笑了幾聲,胸口的那口濁氣順勢吐了出去。「那你有福了,因為不去晚宴你就可以吃到我做的長壽麵。」
「我去了你就不給我做了嗎?」黎奉反問。
「你去了我也會,只是可能你回來比較遲,就會錯過最好的時候。」
然後黎奉擅自拖著凳子坐到了奚玉汝的旁邊,並且得寸進尺地將頭放在了奚玉汝的肩膀上。「那我們現在回去。」
花了大價錢來到了如此一個華麗的地方,吃了一頓填不飽肚子的飯,一個小時沒到就準備回去。怎麼想,這都非常的不符合奚玉汝來都來了、物盡其用的人生準則,但他也確實不太喜歡這個地方。
花也好、菜也好,一切都是那麼刻意。
「好。」他說。
可一場始料未及的大雨,攔住了他們想要回去的打算。
剛開春的A州還很冷,即使有車,就這麼冒著雨回家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兩人便暫時歇了心思,就這樣依偎著在花房中靜聽雨聲。
透明的玻璃頂棚能看清雨水落下又砸開的軌跡,紛繁的花瓣和茂密的葉片隨著雨滴搖晃,空氣中終於漫起了自然的草葉香,其中還裹著泥土翻湧上來的土腥味。
等天徹底黑透,大雨才初歇。
奚玉汝和黎奉從餐廳中出來,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開車的想法,一起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著。
人行道上的磚塊略有鬆動,一往下踩,蓄積的雨水就會濺出來——這一點不管是在貧窮的D州還是在富裕的A州,似乎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此時按理說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但次幹道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變得冷清,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人還在走動。
「回家了嗎?」奚玉汝手插著裡頭衛衣的大口袋,兩隻手暗自把玩裝著禮物的盒子。「或者你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黎奉搖了搖頭,鬢邊略短的頭髮垂散到頰邊。
奚玉汝心下一動,伸出手將那撮頭髮給幫忙捋到了耳後,正準備將手收回的時候,卻被黎奉給握住。
「怎麼了?是……」
他的話沒說完,就再次有轟的一道雷聲落下,零點零幾秒後,整個城市亮如白晝。又一場猝不及防的大雨在城市恢復昏暗的那一秒落下來,讓人始料未及、使人猝不及防得兜頭蓋臉地澆了人一身,衣物瞬間就變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