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人與人之間的際遇大多數都是如此,若無緣分,結局只是擦肩而過而已。
到了行將就木的年紀,他也還是沒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一切,又或許是曾經遇見過,只是緣分不深便又錯過了。
小屋的陽台上種滿了各色的花草,馥郁的花香盈滿整間屋子,他躺在搖椅上慢悠悠地浪費著時間,在下一分下一秒不自覺地回憶過去。
人生重新被咀嚼了一遍,有些有意思、有些寡淡無味。
最後的最後,他想起了在西江大橋上遇見的那個人——想起那人也不意外,畢竟那人有著一張見過便不會輕易忘記的、漂亮到失真的臉。
只是他的心中多了一些別的情緒,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躁動的、竊喜的、歡欣的、遺憾的猛烈情緒。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前一秒,他忽然知道了那人叫什麼名字。
忽然記起了那人叫什麼名字。
叫黎奉。
黎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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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奉!」奚玉汝猛地睜開了眼睛,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後發現面上濕漉漉的,像是在睡夢中哭了很久。「黎奉……」
他無意識的呢喃忽然被接下了。
「我在。」
一隻手蓋在了他的臉上,幫他輕輕地擦去了那些冰涼潮濕的淚水。「我在這裡,奚玉汝。」
掌心微涼,是他熟悉的溫度,是真實的、可感受的、近在咫尺的溫度,不是幻想的、虛無的、易碎的夢境。
他轉頭看向手的主人,發現黎奉瘦了許多,眉心也習慣性地微蹙著——或許是因為黎奉有一張過分好看的臉,因此讓這樣的他平添了幾分動人的哀愁。
「我睡了多久了?」他問。
「很久了,奚玉汝。」黎奉重複著,「很久了,有一個月那麼久了。」語氣就好像在跟他討要一個說法。
奚玉汝既想笑,又想哭。
他很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往旁挪了挪,掀開被子示意黎奉上來。
黎奉並沒有猶豫,迅速地翻身上了床,並用非常大的力道將他給抱進了懷裡,頭深深地埋在肩窩處,十分用力地呼吸。
「很久了,奚玉汝。」
「我知道了。」奚玉汝也回抱住黎奉,用此生最大的力道回抱住他終於等來的一切。「我也等你很久很久很久了。」
久到獨自一個人過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