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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裡,言欲再次從水中醒來。
這次和上一次黑暗血腥的窄道不一樣,他醒在一處空曠蒼白的陌生空間裡。
不再是孩童幼嫩的四肢,而是符合他如今年歲的,成年人的軀體。
「你醒了?」輕輕淡淡的男音從耳邊響起,帶著一陣低微的笑意。
言欲循聲望去,看到的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像是空間被扭曲後形成的曲張,隨後光影匯聚在上面,一點點溶出輪廓。
男人的臉出現在眼前。
「你是誰?!」言欲一瞬間便警惕起來,下意識調用自己的精神力想喚醒終端,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力一點也用不出來。
就像是體內的所有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個乾巴巴的軀殼。
言欲恍惚地想起第二星球。
在「鴞」躍遷的時候那隻怪物在地底反抗,斷掉了所有能源,千鈞一髮之際言欲只能用自己的精神力作為能源,強制喚醒系統,以確保「鴞」能順利把怪物從地心挖出去。
而在精神力連結的那一剎,他就感覺到一股極為陰冷寒凍的精神力覆入全身。
那就是所謂的精神力污染。
他現在的精神力,難道是因為那隻怪物而消失了嗎?
「不是哦。」男人卻先一步回答了他的疑惑,「這是因為你在我的精神域裡,所以才沒辦法使用精神力,你的精神力雖然被感染了,但並沒有完全潰散。」
男人摸了摸他的腦袋,微微熱的掌心透出一股暖意。
「你好像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這個男人……不,應該說是眼前這片「精神域」對言欲來說都像一場莫名其妙的噩夢。
目之所及的一切顯然都不是真實存在的,可是當他視線落下真正凝視的時候,卻能看清所有細節。
就比如現在——這個男人剛剛明明才只有模糊的輪廓,可現在對視的時候卻能看清楚他眼底純粹的黑。
他像在一點點具現化的鬼影。
男人的手慢慢觸到言欲的臉上,帶著一陣死屍般的冰冷,讓他不由自主地漾出恍然。
言欲看著他,聲音有些磕絆,啞啞地問:「你……是誰?」
「我啊……我是一個很久之前就該死的人。」男人長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言欲,露出愴然的苦笑,「但是被囚禁在這裡,還讓你受了那麼多罪。」
「讓我……」言欲頓了頓,某種若隱若現的記憶像要從腦海深處浮現,卻找不到突破口,「讓我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