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歸長舒了一口氣,汗水已將他的後背和床單粘在了一起。心跳恢復以往的平靜後,他捂著胸口慢慢坐起來,下床,脫下尿濕的褲子,換上一條乾淨的,抱著同樣髒了的床單,悄沒聲地出了弟子房,去後院打水清洗這不可與外人說的羞恥。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督公。」張和敲了敲甄如意的房門,「人回來了。」
「進來。」
吱呀一聲,張和推開甄如意的房門,入眼便是甄如意那只有一件輕薄中衣遮著的腰背。
甄如意側身而臥,胳膊曲著撐著身體,另一隻手摸著榻上的大花貓。
「督公不怕著涼?」張和關上門,站在甄如意榻前三尺處,隨時準備著給甄如意披上外套。
「心裡頭都是火,怎麼著得了涼。」甄如意說著,翻身坐起,將大花貓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摸著,「從白天審到晚上,凌虛那個老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堂堂三清觀,神像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都不清楚,廢物!」
他越說越怒,手勁不經意加大,摸疼了懷裡的大花苗。大花貓怒叫一聲,一爪子撓向甄如意,若不是甄如意反應快躲開了,袒露的胸口便會多幾道血痕。
張和將大花貓抱過來,又是哄貓又是勸慰甄如意:「督公生氣歸生氣,下手也得輕些,把鄭大人惹毛了,誰給你暖床。」
被喚作鄭大人的大花貓舒舒服服地在張和懷裡呼呼叫,尾巴一甩一甩得意得很。
「沒良心的畜生,明日的魚扣了。」甄如意罵了一句,理理中衣,問張和,「回來的人怎麼說?」
「回來的的人說,那靜歸道士是揚州閒雲觀來的,原先的師父是凌虛的師弟,法號空虛。空虛過世後,閒雲觀也開不下去了,靜歸就帶著自己的師弟靜勤去了三清觀。」
甄如意冷笑一聲:「凌虛倒是重情重義之人,師弟的弟子一收就是親傳。」
「督公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派人往揚州去查一查,另外,最近三清觀和丞相府都叫人盯著,周郢這事沒完的。」
「是。」
「回去罷,這一日你也辛苦了。明日起早,隨我入宮,還得想法子應付萬歲爺對周郢遇刺這件事的問詢。」
「是。」
張和將鄭大人放回甄如意懷裡,甄如意抱著鄭大人輕聲細語地安慰一番,張和退出,關上房門,直到甄如意將燈吹滅,才悄聲離開。
第二天卯時,甄如意帶著張和及一眾隨從進了宮。到了御書房外,張和等在御書房外,甄如意則在田榮的帶領下進去。
天子正在批閱奏摺,眼袋重重地垂下,哪怕太醫給他開了多少滋補的藥,仍舊無法緩解他忙於國事的疲憊。
大晟立國也不過四十餘年,當今天子從暴斃的太祖皇帝接過擔子時年紀才及弱冠,百廢待興的國家,虎視眈眈的外敵,讓在戰亂中誕生和成長的少年人一夜之間變得成熟,眉眼間從此不見意氣風發,而是無盡的焦慮和擔憂。
田榮通報:「陛下,甄爺爺到了。」
甄如意隨後行禮:「臣拜見陛下。」
天子批完當前奏摺,而後才放下筆,淡淡對甄如意說:「來了,先喝杯茶吧,田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