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背部連帶著後腦勺狠狠砸在了地上,胸前還壓了一個人,太宰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肋骨斷了幾根,尖利的疼痛充斥了身體。
身上的人慢慢離開了他的胸膛,大腦也後知後覺地感到了昏沉,意識的最後,他仿佛聽到久澤春理在輕聲呼喊他的名字。
一聲又一聲,浸入靈魂。
再次醒來,是在久澤春理的公寓客房。
窗簾被人隨意拉上,阻擋了外面的黑夜,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縫隙,天花板上的燈光溫暖柔和,整個房間內一片靜謐。
額頭冷不丁傳來一陣清涼的濕感。
他眨了眨眼睛,看見少女坐在床邊,唇角帶著一抹柔柔的笑,正拿著濕毛巾輕輕擦拭他的面部,動作間,另一隻胳膊上沾著血色的繃帶格外顯眼。
「你睡了兩天。」
久澤春理注意到他的視線,抬臂晃了晃,難得對他開了一句玩笑: 「看,跟你同款的繃帶手臂。」
太宰治沒有說話。
他毫無焦距的目光停在暖燈上好半晌,才抬起胳膊單手捂臉,從唇齒間溢出一聲自嘲的笑音,問出了一個從兩年前就很在意的問題: 「……值得嗎?」
為他付出這麼多,值得嗎?
明明是比他矮小許多的身軀,卻在危機時刻牢牢地將他護住在懷裡,甘願豁出性命去救他。
這樣做,值得嗎?
久澤春理動作微頓,輕聲反問: 「那你又為什麼要在最後關頭,主動翻身墊在我的下面呢?」
太宰治顯然沒有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問自己,一時之間有些怔住,好一會兒才輕笑著閉上眼睛,回答道:
「哎呀,畢竟春理醬都付出那麼大的努力了,不做些什麼作為回報,總覺得良心稍稍有點過意不去呢。」
久澤春理點了點頭,並沒有在意他話語中隱藏的逃避情緒,也沒正面回復他的問題,只是非常平靜地開了口:
「你看,我因為在意你而救你,你又因為在意我的行為而反過來救我,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產生了羈絆。」
「這個世界骯髒腐朽,人性總是充滿了罪惡與貪慾,但有時候卻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她慢條斯理地將毛巾重新放進盆里洗了一道,滴滴答答的水聲在房間響起。
「人總要活著,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一些東西。」
蜉蝣朝生暮死,生命短暫卻也璀璨。
曾經的久澤春理也經歷過那樣一段灰暗的時光,她不明白生命的意義,不理解人活著的價值。
僅僅只是為了母親,她才那麼拼命的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
但後來她遇到了許多珍貴的朋友,逐漸學會用一種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他們拼命將她從越陷越深的沼澤地里拉出來,並笑著為她裹上一條乾淨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