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高傲的孔雀在他面前彻底下头,他第二次看到了季云深头顶的发旋。
双腿像被剔去胫腓骨一般卸了力,他不得不靠在身后的窗台,外面一众人高声喊着“真爱和自由”,喊着“一生为爱疯狂”,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这一幕才是真正的疯狂。
他的欲望从来都是黑色的,一旦出现便是铺天盖地,摸不到底,也见不得光。季云深以为他不愿放出这头凶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敢。
五指插进季云深发间,收缩攥紧。肖誉脑袋后仰,“咚”的一声磕在玻璃上,欲望跃然于窗,浓黑吞没了彩虹,也吞噬了他。
现在去死也无憾了。
神明不要看,他们是肮脏的。
当天傍晚,飞机落地平港机场。
肖誉和季云深并肩而行,远处的小李朝他们兴奋地挥手,脸上的疑惑格外明显——他把背包拎在左手上,而季云深用右手推着行李箱。背包和行李箱成了天然的隔断,在他们中间隔出一道天堑。
两台车子一前一后停在航站楼门口,肖誉没搞清状况,站着没动。
“让小李送你回……”季云深顿住了,指指后面那台车,改口道,“想去哪里告诉小李,我要去公司,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藏在刘海下面的眉毛皱了皱,肖誉垂着眼低声道谢。
机场门口人来人往,出租车即停既离,肖誉和季云深相视而立,那道熟悉而灼热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无话。
“季总,”小李的视线在两人中间逡巡,悄声提醒,“这儿只能停三分钟。”
“我知道了。”
季云深上前两步抱住肖誉,力气大得像把人揉进血肉,却忽而失了力道,拍拍肖誉的背,立马转身钻进车里。
肖誉下意识前倾身体,抬到半空的手虚虚一握。车子启动,开远,化作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他视野里。
没有一句再见,像普通朋友间的诀别仪式。
身体里好像空荡荡的,五脏六腑,血肉骨骼,全都不复存在,站在这里的只剩一副皮囊,肖誉几乎是跌进了车子里。
他摇下车窗向外探头,似乎想再次确认,小李问他:“送您去半岛蓝湾?”
他升起车窗,逼着自己不再有任何动作:“不,送我回学校。”
小李愣了一下,纳闷地从后视镜看他好几眼,见他没别的反应,便什么也不问,发动车子开上了高架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