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自明臉色煞白,攥緊了拳頭。
「真儀心裡比你明白,不過是怕你傷心。」宋屏沉聲道:「我不介意親自做這個惡人。」
留路真儀活到今日,宋屏不過是顧念昔日的情分,連景蒼這個親師父都默認的事情,不過宋屏也有私心,他並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免得日後被人提起來拿捏把柄,所以才一再拖延到現在。
但江顧今日現身,已經將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磨盡了,這才挑明敲打路自明——從路真儀來江家開始就是必死無疑的局面。
路自明失魂落魄地離開,江顧操控著木偶人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厚重的床幃掀開,躺在床上的青年已經瘦得只剩了把骨頭架子,他應該是聽見了腳步聲,睜開眼睛對著來人露出了個虛弱的笑,「自明,回來了。」
「……哥。」路自明跪在床邊抓住了他乾瘦的手。
路真儀笑了笑,「這麼不開心,宋長老跟你說什麼了?」
路自明抿緊了唇搖了搖頭,「沒什麼。」
路真儀見狀便沒有再問,反而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來摸了摸他的臉,「我從道心碎裂的那天開始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能拖延這些時日不過是仰仗師父仁慈,還有便是……我想著能多陪你些日子,從前我不是在修煉就是接任務下山歷練,總將你一個人丟在山上,一年都見不了幾面……」
路自明低頭湊了上去,想讓他不必抬手這麼費力,低垂著頭生怕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我以前總想著,我什麼時候才能變得能保護你,成了首席弟子之後又想著我可以變得更強,能給你更好的環境,你性子單純又急躁,修真界吃人不吐骨頭我總得護你周全……我就不停地修煉、修煉,結果等回過頭來一看,從前只能抱著餵米糊的小東西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也不愛親近人了,看誰都不順眼……」路真儀無奈地笑了一聲,「其實都怪我,我要是抽出時間來多陪陪你,你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刺蝟性子……」
路自明咬著牙搖頭。
「別哭。」路真儀伸手抹掉了他眼淚,「自明,你千萬記住,我將根骨和餘下的修為給了你的事情絕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師父也不行,知道了嗎?」
路自明哽咽了一聲:「不行的,我本來資質就差,他們肯定知道有蹊蹺,哥,你得活著幫我。」
路真儀笑了笑,「世上的奇遇無數,你隨便挑個秘境進去再出來,就說撿到了大機緣,你如今是大乘期的修為,旁人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路自明死死抓住他的手,帶著哭腔道:「我不要修為,哥,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路真儀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但他還是強撐道:「我死後,你趁著我的元神未散,煉化進你的本命法寶……好歹……讓我護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