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很滿意。
他慢吞吞地鬆了舌頭,一眨不眨地盯著江顧的動作,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用幽石捏出鮫尾的骨錐,又精準地填在了自己空缺的尾巴處,然後動作粗暴地合上鮫尾的皮肉,用裹滿藥汁的布條將他整條尾巴都纏繞了起來。
他試了試,尾巴勉強能動些許,就被江顧一把按住。
「一個月之內不能活動。」江顧又將目光落在了他扭曲畸形的翅膀上,「你的翅膀可以再生?」
衛風頓感不妙,江顧是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和望月這些修士的殘忍比起來,他是單純的狠,甚至能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
他果斷掙開了法陣的束縛轉身就跑,誰知江顧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動作,提前半息將他截在了法陣中,扣住他的後頸手起刀落,將那對畸形扭曲的鳶翅連根切斷,鮮血尚未噴湧出便被層層疊疊的符紙和陣法包裹住。
衛風悶哼了一聲,疼得在地上打滾,包紮好的鮫尾也沾上了泥土,然後被扣住下巴灌了不知道多少瓶丹藥。
「江……顧!」他疼得雙目赤紅,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松綏幻境,他同樣被江顧斬斷了翅膀,然後親手推進了絕境,他嘶啞的聲音裡帶著憤怒和恨意,在山洞中開始橫衝直撞。
疼痛和怒火交織,有那麼一瞬間,他想什麼都不管,帶著江顧一起去死。
而江顧依舊是那副冷淡又倨傲的模樣,居高臨下站在那裡看著他痛苦的醜態。
洶湧的鬼紋徹底將整個山洞湮沒,江顧在一片黏膩冰冷的黑暗裡被死死勒進了懷中,骨頭被勒得生疼,鋒利的獠牙穿透了他的肩膀,炙熱的吐息在他頸間逡巡,江顧只是皺眉,而後順手將衛風空洞的丹田和心臟用幽石暫時填補起來。
他從衛風憤怒痛苦的喘息中猜測出來對方應當是想放些狠話的。
但是一開口卻變成了哽咽,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夜明珠砸在了他的後背上,衛風哭得沉悶又壓抑,遲遲沒有停下來,像是想把這五年積攢的眼淚一股腦地全都還給江顧。
冰冷的身軀,滾燙的吐息,腥臭味道混雜著鮮血的刺鼻氣息,蠕動的鬼紋緊緊貼著溫熱的皮膚,被獠牙穿透的血肉帶著震顫的酥麻和疼痛,衛風混亂又瘋狂的情緒如同海水般洶湧襲來,將他整個人都湮沒其間。
這種感覺很奇怪。
哪怕現在衛風變得傷痕累累又兇殘不聽話,很可能也沒什麼用處,與他想要的那個小徒弟大相逕庭,但江顧卻並不想丟了他,甚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滿足。
後來過了很久,江顧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失而復得。
——
衛風折騰了一夜才消停下來,江顧又顧及他渾身是傷,到底沒有真狠下手收拾,直到衛風力竭昏過去,他才將身上那些難纏的鬼紋清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