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愕然地望著他。
江顧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眉頭微皺,垂著眼睛又將他的識海和紫府全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根本不經過他的同意,純淨的靈力便占據了他的識海,將他元神中的魔氣和污濁之氣驅逐了個乾淨,明心符和安神符不要錢似的附在了他的穴位中,原本縈繞不去的煩躁和頻頻走火入魔殘留的戾氣消散一空……衛風頓時覺得全身一輕,仿佛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身上的傷和髒東西全都被清理了出去。
江顧理好了他心口的離火繩,又在他的心臟上放了幾個凝神的法陣,重新將金色的朱雀紋印記烙在了他的元丹上,才抬起眼來。
衛風抿緊了唇。
「心臟不能藏進骨頭裡,神器可以。」江顧對他道,「就算要找,也不用碾碎全身的骨頭。」
衛風眼睛微微一亮,沉冤昭雪讓他歡快起來:「師父你是不是知道我是清白的?」
他的眼神太熱切,江顧嗯了一聲,還是沒忍住罵:「蠢貨。」
他還不至於分不清,畢竟他骨頭縫裡都充斥著衛風的氣息,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衛風急哭的樣子。
被耍了一通,還平白挨了一腳,但衛風卻開心極了,挨挨蹭蹭貼在江顧身邊,認真道:「我當時著急,可疼了師父,你給我摸摸,再多加幾個止疼的法陣,我肚子也疼,脖子也疼,你踹得太用力了……師父,還有這裡,這裡……」
他抓著江顧的手往自己衣服里摸,眼看他疼的地方越來越離譜,江顧反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淡淡道:「我根本沒用力。」
他那一腳衛風都倒不了,這廝跌成這副慘樣有八成在演。
衛風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片刻後又湊過來親了親他的嘴角,耳梢通紅,傻兮兮地沖江顧笑。
江顧任由那些透明的鬼紋鑽進衣袖,看向下方的島嶼,問:「你方才說誰欺負你?」
衛風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從他醒來開始找江顧時那些不長眼的修士說他死了,到後來那些編造江顧生平的修士,著重表示了自己對那些冒牌徒弟和道侶的憎恨,再到那些總來搶赤雪劍和墨玉鐲的雜碎……林林總總,他說得咬牙切齒憤憤不平,氣得雙眼冒火,江顧被他嘰嘰喳喳吵得耳朵疼。
他們落在島嶼上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衛風十幾年都沒說過這麼多話,告狀告得精神抖擻,但是一落地,他就忽然收了聲,臉上豐富又生動的表情也一併消失,冷淡地看著街上的修士,緊緊扣住了江顧的手。
江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衛風微微偏頭,在他耳邊低聲道:「師父,我要沉穩一些,讓別人都怕我,就不敢來隨便找麻煩了。」
江顧淡淡道:「無妨,你可以將他們淹死。」
「啊?」衛風愣了愣,而後才反應過來江顧在說他愛哭,咧嘴笑了笑,方才「沉穩」的氣場一下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從這隻言片語中,江顧隱約猜到他應該吃了不少苦頭,又看見他亂七八糟的髮帶和破舊的衣服,心裡莫名地不是滋味,這種感覺比方才發現衛風捏碎了自己的骨頭還要怪異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