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顧也笑了,起身便離開。
蕭澹眼神微變,江顧不緊不慢地往虛空印外走去,在他即將踏出邊緣時,蕭澹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江顧。」
江顧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他。
蕭澹一手撐在了桌子上,那隻手因為過分用力而暴起青筋,卻又因為極力克制而微微顫抖,他就這樣平靜地注視著江顧,良久,才像妥協般輕輕嘆了口氣。
事實上從他重複了兩遍的第一句話起,誰占上風便已有定論。
「你該知道,上界之下,有無數方像我們這樣的小世界,但天道法則之下它們是無法互通的。」蕭澹的話沒頭沒尾,目光卻緊緊落在江顧身上,「我們踏不碎虛空,渡劫飛升是我們能掙脫這方小世界唯一的辦法,也是無數修士畢生的追求。」
「可於你們而言不一樣,你本就是上界的仙人轉世渡劫,你們不過是來嘗一遍人間疾苦,就連斷了的升仙路也會因為你身份特殊只為你一人而開。」蕭澹笑了笑,「世間比你苦比你心性堅韌的修士大有人在,可他們到了飛升時,也只有失敗一個下場,江顧,這是現實,上界降下神器,整個曜琰神殿無數半仙族只為你一人能飛升成仙,整個修真界也許只是上界某些人可以隨意操控的棋子……如今的長寧神殿和曜琰神殿便可窺見一二,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江顧沉默不語。
「這個修真界已經亂了套,從飛升路斷開的那天起,我們就註定是一群沒有未來的犧牲品。」蕭澹看著他,「曾經我堅信天道之下會有一線生機,通天路是我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我不在乎填進多少人命,哪怕我也死在裡面,成了那些殘魂中的一個,也想為整個修真界爭這一線生機。可如今看來我錯了,生機有,卻不是為我們這些普通修士而留。」
「你為何不問問填進去的那些人命願不願意?」江顧問。
蕭澹道:「這條路屍山血海是必然的。」
「為何必然?」江顧淡淡道,「也許只是你太過愚蠢,找不到正確的辦法。」
「你——」蕭澹被他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江顧冷漠道:「你要為天下蒼生找一條路,卻又置他們的性命不顧,倒不如說你從頭到尾只是想為自己和自己的蒼生造一條路。」
「用的還是敵人給的方法。」他不緊不慢地補充。
蕭澹表面的平靜險些維持不住,笑道:「歸根結底,你也只是在替衛風鳴不平,你恨我在望月折磨了他那麼多年。」
「自然。」江顧承認地痛快,「他是我的徒弟,又是我的道侶,若連我都不替他不平,難道靠你?」
蕭澹用盡了畢生的修養才沒當場和他打起來,冷聲道:「你現在有半仙族撐腰,當真是肆無忌憚。」
江顧微微一笑:「命好,沒辦法。」
他字字句句都在戳蕭澹的痛處,蕭澹這回是真的怒極起了殺心,整個虛空印和外面的混沌核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