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不答。
「你與我,好像也沒有多少區別。」江顧忽然笑了。
「你在此枯坐十萬年,還是要親眼看他消失。」天門道,「你既愛他,何不救他?只要你放下執欲放下他,便能救他。你救還是不救?」
江顧不答,只是站起身來,走到了那株七殺樹下,停在了接住眼淚的衛風面前,連他消散時的碎片都短暫地停留在虛空中。
他抬起手來,想要摸一摸衛風的臉,但最終還是停在了半空,然而他剛要開口,卻看見了那些碎片之下的點點金光——這些是他留給衛風的賜福,寓意平安和好運。
他抬頭看向對面的天門,道:「混沌與仙力相抵,神門內盡歸虛空,你所說十萬年,又是何處的時間?」
天門答:「自是門外。」
「我若救他,便要放下他,不再與他有絲毫牽扯,我若不救,衛風就會消散於天地,我依舊不會再遇到他,無論救於不救,我同他都再無可能,最後只能憑你安排,神界都會重啟。」江顧扯了扯嘴角,「你說我救是不救?」
天門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你救不救,對我而言並無區別。」
「那我救與不救,對我而言也無甚區別。」江顧忽然笑了,他猛地扣住了幻象中衛風的手,竟硬生生將人扯了出來。
正在消散的衛風猝不及防喘了一口氣,往前一個踉蹌,原本消散的軀體竟又倏然凝合,被江顧擋在了身後。
他愣了一瞬,望著面前江顧的背影,有些分不清虛實與時間,他張了張嘴,這大概是他消散前的最後一點幻想,也該心滿意足了。
「師父。」時隔十萬年,他終於再見到了江顧,哪怕只是幻覺,也足以慰藉。
江顧接住了落下來的那滴眼淚,果不其然,那滴眼淚在觸碰到他掌心時,亦是化作了點點金光,而後身後傳來了一聲被壓得極低,極為克制小心的一聲師父。
他回過頭,和衛風對上了視線。
衛風在樹下等了這麼久,本以為自己能平靜以對,卻還是倏然紅了眼眶,就算再過十萬年他也不會認錯,這就是江顧,而絕非某種幻覺。
他想碰,卻又不敢,最後遲疑地抬起了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江顧的衣袖。
沒有消失。
是真的。
狂喜已不足以概述他此時的心情,那應該是一種緊繃到了極點的平靜,他聽見了自己近乎於無的呼吸,還有胸腔內心臟重重砸下的空洞的迴響。
偌大的天門前,江顧與他並肩而立,駐足抬望。
天門問:「你何時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