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覆黃教官的期限很快到了。
「你要想好,不能反悔。」合同一式兩份,黃義森遞來另一份,翻到需要按手印的那一頁。
易紹南看著窗外,回想這幾年在基地的時光,總覺得像一場夢。他想跟游明宇說清楚,但游明宇現在避而不見。也是,畢竟他以Alpha的身份活了那麼久,等之後找到機會再跟游明宇解釋吧。
他收回視線,最終在協議上按下手印。
基地的公章就蓋在易紹南手印旁邊,通紅的印記像烙鐵般滾燙,黃義森檢查了一遍,將屬於易紹南的那份文件放在檔案袋中,連同最早簽署的保密協議,一起放到保險柜里。
接下來,黃義森跟易紹南聊到身份暴露的時機,「下周二有綜合訓練,一共三天,需要在戶外過夜,你找個合適的機會暴露身份吧。」
易紹南提到上次他在公共場合丟失抑制劑貼。
「這種程度的暴露當然不夠,」黃義森笑了笑,又平靜地看著易紹南,仿佛在欣賞一件親手雕琢的藝術品,「性質要足夠嚴重,才能被基地開除,以便跟基地徹底斷絕關係,這也是為你好。」
光線偏斜過來,落在桌面上,灰塵在光束中輕輕打轉兒,最終定在那盞茶杯上,杯口還掛著幾綹乾涸茶葉。易紹南心情沉重,最終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易紹南沿著長廊往前走,太陽在他身後,他看到自己的影子——軍帽輪廓清晰,肩頸線平整,訓練褲是束腳款式,顯得整個人頎長而挺拔,是挺帥的,一股無力感頓時湧上易紹南的心頭。
別說游明宇不信他是Omega,有時候易紹南都有性別認知錯覺。
到底要怎麼讓游明宇相信自己是Omega的事實。
難道要扒開衣領,露出腺體給他看嗎,易紹南趴在欄杆上,難受地閉了閉眼,他一向要強,尊嚴、體面、堅韌是他的盔甲,要怎麼剝離開來。
就算游明宇接受了,漫長的分離期,又是另一個定時炸彈。
還有一樁秘事,易紹南沒跟任何人講過,他聞過游明宇的信息素——以前兩個人擠在一張木床時聞見的,溫熱的薄荷氣息,琥珀氣息若有若無。
天黑的時候,游明宇睡得正熟。
易紹南忍不住靠近他,鼻息停在游明宇脖頸處,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感受著弟弟的信息素,像一個幽靈,吸食成癮,但他終究是膽小鬼,靠近了一會兒,便遠離了。
他只記得心臟在胸腔猛烈地跳動,即使注射了強鎮定抑制劑,只要靠近游明宇,悸動就開始肆無忌憚。最近劑量減輕以後,這種感受尤甚,如果不是游明宇在跟他冷戰,易紹南覺得自己再被游明宇多看一眼,就會斃溺在他的眼神里——天真、赤誠又熱烈,涌著一包淚意。
是喜歡吧。如果直說他不信,那告白,他總能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