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調:「出事那天,小叔和余阿姨是要去民政局的。」
周忠惟開解他:「就算那天他們領了證,梁星灼跟你也只是名義上的兄弟,你不要把責任放這麼大。」
「我沒有放大,這責任本來就很大。」他停頓片刻,接著說,「小叔生前把梁星灼當親生兒子,他和余阿姨領證前問過我們的意見,我們都點了頭,梁星灼還改了口叫小叔爸爸,就算沒有他們那張結婚證,我們也已經是一家人了。」
「余阿姨不在了,余科是個人渣,梁星灼只剩我這麼個沒有血緣的家人,他這么小,我怎麼可能不管他。」
「他在小叔眼皮子底下會怎麼長大,我就要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怎麼長大,這樣我才會安心,你們別勸我了。」
之後梁星灼繼續留在沽南讀書,從樓上出租屋搬到了樓下,住進了他的房間,而他搬到了周旭東住過的主臥。
他和小叔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從那天起,變成了他們兄弟倆的家。
這房間梁星灼住了快十年,陳設還是當年他住的那樣,沒有變過。
一張床,一面衣櫃,靠窗那塊做了書櫃書桌。
書櫃裡放著各式各樣的獎牌獎盃,一半他的,一半梁星灼的。他大學前拿過的獎項,除了體育類,梁星灼已經拿了個遍。
他知道梁星灼一直在追隨自己的成長軌跡。梁星灼聰明又要強,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一遍又一遍向外界證明自己是最優秀的,自己值得被愛。
可是這些用優秀堆砌的安全感看似堅不可摧,實則如履薄冰。梁星灼知道不是努力就會被愛,拿再多獎,成績再好,他的爺爺奶奶也永遠不可能拿梁星灼當親孫子。
梁星灼在周家始終是一個外人。
周歸與明白梁星灼在不安什麼,但不知道該怎麼幫他消解。
他是梁星灼安全感的來源,同時又在動搖這份安全感,因為他姓周,也是周家的一部分。
周歸與從梁星灼聲音判斷他有點不對勁兒,走到書桌前,打量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再看看他正在寫的題,字跡工整,計算過程條理清晰。
什麼異樣都沒發現。
周歸與只好問:「很晚了,先去洗澡?」
梁星灼「嗯」了一聲,沒抬頭,手裡的筆也沒停,還在演算題目。
寫了兩行才回答:「做完這道題就去。」
周歸與說好,沒催他,在一旁翻他的課本,隨口問:「這次放假作業留了很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