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灼眼珠漆黑髮亮,圓咕隆咚的,一笑眼尾上彎,乖得不行。
周歸與單是被他這麼注視著,心就不受控制柔軟起來。
梁星灼一直很喜歡給周歸與花錢。
他尚未成年,每學年的獎學金以及參加一些比賽獲得的獎金,是他目前唯一能夠靠自己賺到的錢。一年有好幾萬,跟同齡人相比已經很優秀了,但他總嫌少。
16歲之前,梁星灼這些獎金都是打在周歸與的銀行卡里。
在被周歸與帶到銀行辦理自己帳戶之前,梁星灼一直以為那些錢都被周歸與花掉了,為此沾沾自喜,引以為傲。
因為他感覺自己也能為周歸與做點什麼,而不是一味地被給予、被照顧。
銀行帳戶辦理完畢,梁星灼看著帳單上轉入自己帳戶的一大筆錢,這才知道周歸與從沒動過他的錢。
他一直幫自己存著。
那天從銀行回家,梁星灼跟周歸與大鬧了一場。問他為什麼不花自己的錢,問他是不是這些年一直在心底偷偷跟他劃界限,根本沒拿他當一家人。
他執著於得到一個答案,也恐懼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周歸與逐一否認,梁星灼當時不安到了極點,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只覺得他在哄騙自己。
「是哥哥給你的愛太少了嗎?」
面對情緒失控的梁星灼,周歸與忽然問了這麼個問題。
梁星灼怔住。
周歸與看著他又問了一遍:「我要怎麼愛你,你才會擁有安全感?」
那是梁星灼第一次在周歸與眼中看見迷茫和自責。
他逐漸平靜下來。
然後對周歸與說:「我是深谷。」
沒頭沒尾的一句,周歸與聽得一頭霧水:「什麼?」
「我是無法被填滿的深谷。」
梁星灼把雙手放在腿上,握成拳,又張開。
「哥哥你已經給了我很多的愛。」
「比很多親哥哥給親弟弟的愛還要多。」
他平靜地陳述事實,說到這,轉頭看向周歸與,舉起一隻張開的手沖他晃了晃。
「可是我永遠覺得不夠。好比沙子穿過張開的手,手抓不住沙子,但只要有沙子經過,手就能感覺到沙子的存在。」
「一捧沙?一桶沙?一整片沙灘?不,都不夠,我不要具體的量,我要一種狀態,一種一直有沙子穿過我的手的狀態。」
「我要有人永不停歇地愛我,讓我隨時確認愛是否還在,愛都存在。這樣我才會滿足,產生你說的安全感。」
梁星灼放下手,他說得抽象,不知道周歸與能不能理解。
或者說,接下來會出現更糟糕的情況——周歸與理解了,同時也被他的貪慾嚇到了。
「所以……迄今為止,你真的做得很好了,哥哥,不要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