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常覺得失眠這件事挺好的,當人的意志力達到崩解的邊緣,就會出現跟那天晚上一樣的幻覺,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比以往要悲戚許多,因為姜佟真的在,因為他真的已經放棄了。
姜佟沒有回家,他在天亮前趕去了附近的牙記,等到開門,做了人家當天的第一個客人,再回到醫院時住院部已經熱鬧起來了。
護士換藥,醫生查房,家屬在各個病房裡進進出出。
他剛到門口便惹來護士斥責:「誒喲當心點兒。」
姜佟開口道歉前聽見了裡頭傳出的聲音——
「你那鋪子關兩天也沒什麼,跟我回去好好養養身體要緊。」
「我真沒事。」
「哦你這叫沒事啊,你現在是器官切掉了一點的,你再這樣下去,是不是該被做成標本啦?」
「媽?你好好說話。」
林麗珠大概是想不出什麼好詞兒了,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刺耳,裡頭的人聽著,外頭的人也聽著,姜佟回退了幾步,在走廊上空置的病床邊坐下。
「小伙子,這床不是病號不好坐的哦。」
保潔阿姨拿著大號垃圾袋過來,姜佟立即起了身:「抱歉。」
阿姨沒再多話,要進去之前又被他叫住了——
「阿姨,請您幫我把這個給裡面的病人吧。」
那阿姨狐疑地將牛皮紙袋接過來:「你不進去了?」
「嗯,就說是外賣吧,謝謝阿姨。」
從醫院出來,姜佟給徐非鳴打了通電話,對方在二十分鐘後將車子停在了他面前,而後載著人飛速的駛離了。
五天後,沈斯岩擺脫林麗珠的掣肘,回到了溫冬。
蕭喆告訴他後門玻璃被更換過,原因是小孩玩石子砸裂了,沈斯岩哦了一聲沒多問。
大亨這兩天處在消食階段,懶洋洋的不肯動彈,他過去撩撥了幾下,又在發覺大亨一反常態的調了個頭趴在沉木上後將門打開了。
「怎麼了這是?」
大亨眨眼,昂著頭眺望,對他的觸摸沒什麼反應。
「這根你用了很久了,是要換了?」
「別管它了,它愛怎麼趴著怎麼趴著唄,」蕭喆過來說,「哎你跟我說說,咱媽給你介紹那人怎麼樣,聽說你都跟人家單獨出去了?」
「挺好的,」沈斯岩邊往廚房去邊說,「幽默風趣,乖巧懂事。」
「這倆形容詞放一起怎麼這麼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