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州,11月5號,19:15PM
華人留學生聚餐後,沈斯岩在街邊路燈下點了根煙。
氣溫低,他指背關節凍得發紅,指間虛夾著的煙風一吹仿佛要飛走一般。
「還有煙嗎?」
沈斯岩應聲看了一眼,叫什麼他不記得了,似乎是去年過來的,一頭銀色短髮,不知是沒有眉毛還是毛色過淡,整個人看起來病怏怏的。
沈斯岩從兜里掏出皺了的煙盒和打火機一併遞過去。
「謝謝。」女孩說,「張嫻,你不記得了是吧?」
「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長記人名。」
張嫻抽著煙笑起來:「沒事,大家都這德行。」
倆人一個專業的,但不是一個課題組,沈斯岩來之後也有不少人跟他搭話,邀他去公寓參加派對,張嫻是第一個問他要煙的。
倆人抽完又多站了會,直至聽見身後從店門口湧出來的一群人的嘈雜聲,以及那聲寡淡的「斯岩」。
「那我先走了。」
「嗯。」沈斯岩應著,剛要抬腳,方才叫他的人便走到了跟前——
「斯岩,剛跟張嫻聊什麼呢?」
沈斯岩先是不答,而後在她伸手過來時退了一步:「齊老師,我先回公寓。」
「等等斯岩,」齊燕追上去,將一條圍巾塞進了他手裡,「降溫越來越厲害了,別感冒。」
「不用,」
「路邊隨手買的,不貴重,拿著吧,」齊燕說,「過兩天好像是你生日,你跟張嫻聊得來,到時候叫上她,一起吃個飯。」
說完也不等沈斯岩回話,鑽上一旁停下來的計程車直接走了。
沈斯岩握著那條圍巾,在車子尾燈還能看見的時候,隨手扔進了垃圾桶里。
國內立冬那天,逢周末,羅州普羅維登斯市區剛從萬聖節的熱鬧中脫離,灣內逐漸恢復往日的寧靜,沈斯岩的公寓離學校兩條街區,大多留學生都住這裡。
他下午才從學校回來,圖書館裡手機靜音,手機上的未接來電連備註也沒有,未讀消息是微信上的,齊燕訂了餐廳,附加地址。
沈斯岩將手機扔在床上,脫了衣服鑽進了浴室。
他不知道齊燕也來了羅州,做入學前聯繫時一直是留學生辦公室的同胞,下了飛機在接機口看見齊燕時他甚至以為自己坐反了方向。
「給你個驚喜,我要在羅州留半年,跟你也好有個照應。」
沈斯岩並不驚喜,事實上齊燕對他一直客氣有禮,但他就是不自在,這種不自在的連帶反應就是排斥,他後知後覺,這種排斥似乎不是從落地羅州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