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景和言如意從小一起長大,沒有人能比寧景更清楚言如意的性子,要是不同言如意言說清楚,言如意是不會罷休的。
寧景嘆息一聲,開口道:「恰如你心中所想那樣。」
言如意抬起頭,平靜道:「我心中什麼也沒想。」
言家下獄可以是權宜之計,將她綁了送過來也可以視作演戲,只要不是寧景親口告訴她的,言如意就什麼也不信。
那寧景心中是怎麼想的?言家勢大,她又在軍中,手裡握著兵權,要是造反易如反掌,寧景是這樣想的嗎?
寧景冷笑一聲,言如意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在他面前裝作高風亮節的樣子,他索性將話挑明,「是你們言家先存了反叛之心。」
「陛下。」
情真意切的「阿景」兩個字變成冰冷的「陛下」,寧景一震,在等著言如意的後話。
「你相信嗎?」
寧景以為言如意脫口會全都是言家的一件件功績,他已經準備好發怒,他寧景不是沒有言家就不行,可言如意只是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竟然壓得他心上喘不過來氣。
言如意從始至終,要問的,居然是他相不相信,言家的這一場災禍都是他降下去,言如意問他相不相信,真是可笑至極,言如意果然一派天真,可是寧景卻不想看見言如意了。
他早早料想過,等到言如意回來,他們二人的對峙該是如何歇斯底里,將過往的一切情意都撕開,變成你死我活的爭鬥,讓歲月染上髒污,無可挽回。
可偏生言如意將這一切化作一把刀子,悄無聲息地插進寧景的心臟里,言如意太厲害,她知道如何讓人的痛苦最大化,就連寧景這樣從鬥爭殺出來的帝王,都要被言如意活生生從心頭剜下一塊血肉。
被寧景押在行刑台上,看劊子手殺盡言家的人的時候,是言如意第一次慌張,她在戰場上殺敵,鮮血飛濺,她也不曾害怕過,可是此時此刻,言如意看著那些溫熱的血,只覺得一陣眩暈,原來人的血是這樣紅。
原來她不該相信寧景的,帝王與將軍,從來沒有好下場,她與寧景竟然走到了如此地步,半分情意也沒有,寧景就是一個瘋子。
言如意到底還是人,臉上的面具還會破碎,寧景忽然就有了幾分快意,在這場你死我活的爭鬥里,終究是他占了上風。
「朕念在言如意屢立軍功,一心為國,又與朕有婚約,」寧景頓了頓,瞥到言如意那雙黑亮的眸子,他移開目光,「言家禍不及言如意,即日起,言如意發配邊境,永世不得回京城。」
寧景要留言如意的性命,可是言如意是寧景在朝廷上的一把刀,她在朝堂上樹敵頗多,言如意想,只怕是她一出京城,就要死在別人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