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員外郎的小妾回了越州,其子前些時日在居處自盡了。」
陸憫思驀地提及江家之事,語調平淡得似是談聊家常,「江家舊宅一時城中無人敢買,我瞧著商行頭疼得緊,便大發善心把江家舊宅買了下來。」
「只怕丞相大人是為了那羊皮卷的秘密吧?」江扶風一言戳穿了他,陸憫思亦含笑不惱。
而後江扶風奇道:「不過丞相大人如此在意那羊皮卷,難不成家母藏了什麼稀世珍寶,連我這親生女兒都不知曉?」
「其實……」陸憫思欲言又止。
江扶風靜靜聆聽著他往後說去的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陸憫思說得利落。
江扶風聽罷捏緊了傘,咬牙間只想翻他一個白眼。莫生氣,莫生氣,氣死自己他如意,她心底默念著,往前步去間不自覺地快了些,將陸憫思落在了身後。
「江侍郎還真是好捉弄。」陸憫思摻著笑的聲音由風而來,那神情越發得意。
「丞相大人,您的惡趣味真是一如既往啊。」江扶風刻意加重了聲調。
卻聽陸憫思稍顯正色之聲而來,「師妹焚盡一生書稿,卻獨獨留下了那羊皮卷。以我對她的了解,這其中定有什麼秘密。且陸老先生從前就在為她爭取仕途,我猜這秘密一定與朝廷有關係。」
江扶風回身皺起了眉,「家母在嫁入江家時就棄了前程,丞相大人這猜測有些牽強了吧?」
「一個人死的時候,她帶走自己的痕跡是為了磨滅別人對她的記憶。而未帶走的,一定是影響著別人的東西。」陸憫思說得極為篤定。
江扶風久久未搭話,直至院牆外奇怪的呼聲夾雜著某種她未能辨別出的樂器敲奏之音而來,她循聲出了扶搖書齋。
入眼便是幾位打扮花哨,臉上抹著異彩之人,正於雨中有節奏地跳著步,那奇特的呼聲從其間吼出。
泥濘之中,不少百姓絲毫不顧冷雨與寒意,哆嗦著跪拜而下,口中喃喃說著零碎的話。
「瞧江侍郎這模樣,難不成沒見過祭祀除疫?自古以來巫師在家國安康時祈福,在風雨飄搖時除災,百姓們對此崇敬跪拜,和去寺廟裡拜佛是一個道理。」陸憫思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對江扶風說道。
「這些百姓淋著雨跪拜,不是反而害了身體,更容易染上疫病嗎?不論是什麼災情,消災者定是人,不是神。」江扶風攥緊了手心,話落之時就要上前阻止。她身為穿越至此之人,如何不知曉這祭祀迷信根本無法除疫?
她方踏出一步,陸憫思的聲音已是悠悠而來,「江侍郎是要去阻止他們嗎?聽我一句勸,不要多管閒事。你堅信的,不是他們堅信的。」
江扶風霎時冷靜了下來,接而她瞅見不遠處的角落裡雜役正放置朝廷補給,驀地對那些百姓高聲喊著,「朝廷今日送的驅寒除疫之藥已運到,先到者先得——」
只見此前還在虔誠跪拜的百姓,當即站起身看向江扶風所在之處,拔腿往雜役身前的堆物跑去。江扶風自是清楚,在富餘的京城,藥物自是夠的,只是她這般一說,不明其真的百姓們定會先來領藥。
雜役先是一怔,隨後招呼著趕來的百姓,「大伙兒都排好隊,別搶啊,一個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