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蔑笑了一聲,對著看熱鬧一般的一眾道:「抱歉,打擾大家時間了。這是我拙荊,她和我鬧著玩呢。」
話音方落,江扶風只覺口鼻被捂住,旋即她的手亦被身後的人大力擒住動彈不得。
不多時,江扶風被蒙著眼推搡到一間霉味尤重的屋時,她察覺屋中仍有一人。
「喲。這次他們還抓來了一個女娃娃。」這聽起來是個老頭的聲音,口音聽起來與宋無垠有幾分貼近。
【宿主,這是瀛洲通判。看來他也是被關起來控制住了,才沒能向朝廷上報瀛洲的異常。】沉寂許久的系統出聲提醒道。
江扶風抓下縛眼的布條,只見一邋遢不堪的老人倚在牆角處,身前一壺酒、一碟花生,正悠哉哉地翹著二郎腿剝著花生米。
老人樂呵呵地嘬著酒,但江扶風偏見得他那堆滿褶子的笑極為蒼涼,那沙啞的嗓音續道:「真沒想到,他們竟有一天會對一個女子下手。真是時代變咯。」
江扶風留意到老人話里著重強調的部分,「您口中的『他們』,是指的誰?」
老人仰面飲著酒,忽將空酒壺一把摔碎於地,睜大的醉眼隱有熱淚,「還能是誰?當然是內賊!勾結百越剷除異己的內賊!」
他所指的是瀛洲知府宋無垠麼?可既是宋無垠,又何必用得著「他們」來言說?
江扶風聯想到阿蕪其婭所言京城非是固若金湯,難道京中早有權貴與百越勾結謀劃了這一切?而近來並無大動作的睿王……難不成他想聯合百越的勢力剷除晉王以奪位?
江扶風暗自生驚,心頭跳動驟然加速。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老人砸吧著嘴,撐著潮濕的地面稍端坐了身,望著江扶風嘆了口氣,「女娃娃,我本是這瀛洲的通判。多年前我科考高中,被朝廷欽點至此,卻沒想到……無垠他真是糊塗!糊塗至極!」
老人放聲怒斥著,神色儘是悔恨。
江扶風低聲補充道:「宋知府把整個瀛洲都賣給了百越。」
老人顯得有些頹然,他埋著亂蓬蓬的白髮,「他不知從何人那裡聽說了太平盛世、群民富足的理想,便著了魔一樣的尋求法子,這才落入了百越人的陰謀里……你瞧著那外面的瀛洲百姓,可有半點當初我與他至瀛洲時的樣子?」
江扶風聞言,憶及此前她在街中無人相助的模樣。她有那麼一瞬覺著自己誤入了非是人間之地,而是面對著一個個不知冷暖的機械。
他忽的笑了起來,卻是比之哭聲還要難聽,「人人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人情冷暖成了過身之風,信任早已崩塌……那眼裡在乎的啊,只有金錢,銅臭味已經覆滿了他們的身,他們還覺得不夠。這錢啊,如何才能賺得夠呢?」
楚州,陰風怒號間,柳臣身處臨時駐紮的軍營里,遙望著近來變得洶湧的江面。
他已是從沈故的審訊中得知,前段時日入楚州做生意的瀛洲人里,有著百越的影子。
故他知曉了這敵軍的來頭,一連十餘日皆未出戰,任憑百越人幾番挑釁出擊,他皆巍然不動,死守著連水前這一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