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位中年婦女,約莫五十歲,穿著廠里的工服,一手叉腰一手打發人走,氣勢洶洶。她的身後跟著兩三個工友,看上去在為她壯勢。
要趕的人在她身前站著,是一位年輕女孩,戴著鴨舌帽,堪堪遮住眉眼,帽檐下顯出白皙的半張臉,看起來軟軟糯糯的樣子,話卻說得不含糊:「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是向陽花助學聯盟的義工,來找段小靜。麻煩你讓她出來,好嗎?」
面對強勢的中年婦女,她顯得勢單力薄,聲音溫軟,但依然保持著鎮定。
「少跟我扯什麼助學聯盟,飯都吃不上了還助個屁的學!」中年婦女胳膊一揮,再次趕人,「再說了,我憑什麼讓你見她!」
「我……」
「行了,」中年婦女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別誤我工時了,你又不賠!」說完,轉身就走。
年輕姑娘上前一步,攔住她:「我必須見到段小靜,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
居然不怯,還能據理力爭,周景元覺得有意思,笑了聲。
這聲笑引得幾個人看過來,保安立馬跑到他面前,喚一聲「小周總」。
「在大門口吵架是等著人拍視頻傳網上還是等著記者上門采新聞啊?」周景元漫不經心地燃一支煙,話也不知朝誰說的。
保安趕緊把人往保安室里趕,一邊賠笑臉:「以為她們說兩句就完事兒的。」
周景元先一步進去,見外面的人還僵持著不動,出外勤積攢了大半天的累和熱都竄上腦門兒。他立在保安室門邊沖外面喊:「不進來就扔出去!」
梁昳轉頭,狠狠瞪一眼不知從哪裡殺出來的程咬金。
「程咬金」咬著煙,一線白煙從他咬著的菸頭泄出,朦了些面。煙散得很快,不影響梁昳打量他——四六分的短髮露出額頭,一雙眼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梁昳冷哼一聲,不理他。她擋住中年婦女的去路,堅持道:「你讓段小靜出來,不然的話,我們今天就耗在這兒!」
明明軟得像只小白兔,非得裝大灰狼。周景元耐下性子,又勸一句:「有什麼問題進來說,我保證給你時間申訴。」
梁昳仍然沒動,死死盯著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進不去保安室,也走不了,偏頭向周景元求救:「小周總,我根本不認識她,不知道撞了什麼邪,她非纏住我不放。」
九月初的傍晚,西沉的落日依然散發著餘威,連帶烤曬一整日的熱氣一浪一浪撲過來。梁昳被曬紅了臉,汗早已打濕了頭髮、帽子和衣服,但她顧不上,一門心思要見到段小靜。
周景元即使背後貼著保安室的冷氣,仍是被暑熱逼得焦躁煩悶。他僅剩的一點耐心也消失殆盡,摘下嘴裡的煙,不耐煩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講最後一次——進來,我給你們斷清楚。」
梁昳誰也不信,只瞥他一眼,還是沒動。
「進不進來?我數三下,」周景元不想再浪費時間,「三、二……」
「報警吧。」梁昳沒給他數完的機會。
周景元夾著半指長的菸蒂,擰著眉看她——真是沒見過這麼軟硬不吃的人!
轄區派出所很快來了人,兩名警察目光在門口幾人身上轉了一圈,年輕那個警察朝靠在門邊的周景元開玩笑:「誰這麼不開眼,敢在景哥眼皮子底下招是非?」
崇新作為遙城的一個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少在工廠周邊,來來往往的都是熟面孔。周景元從小就不是個省油的傢伙,他愛玩也會玩,長期在這一帶招貓惹狗,身後跟了不少小跟班。說話的這位比他小几歲,小時候沒少跟他屁股後面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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