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這麼無聊嗎?」
「嗯,相當無聊。」周景元笑,「你好奇嗎?」
「有一點。」梁昳坐直了,偏頭看他。
窗外的車燈和路燈匯成一大片光線,照亮了周景元的臉。感覺到梁昳的目光,周景元快速轉頭看她一眼,橙黃的光投進他的眼睛,隨著他的動作晃動,像被落日染就的晚霞灑在了海面上。
「數數。」周景元重新看向前方,告訴她。
「什麼?」梁昳沒回過神來。
「喜歡數數,我的癖好。」周景元解釋,「是不是更無聊?」
梁昳點頭,毫不客氣地附和他:「確實。」
周景元不打算給她繼續嘲笑自己的機會,問了自初次見面便埋在心裡的問題。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的熱心腸能管段小靜一輩子嗎?」
當然不能,梁昳自知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但,「管不了一輩子,能影響她一輩子。」
說這句話時,她非常平靜,既沒有當初跟著大學的師兄師姐進入公益項目時的躊躇滿志,也沒有一定要拯救誰出水火的熱血澎湃。她安靜地望著前路,幫段小靜不過是一段如此刻般與人同行的路程。
周景元想到那天聽段小靜的五嬸說的話,找梁昳求證:「她還有個弟弟?」
「嗯,在上小學。」
周景元噙著笑問她:「你不一起管管?」
梁昳偏頭看他,一時吃不准他是真誠發問還是揶揄她,帶了點情緒說:「該管的時候自然會管。」
「什麼時候該管?管的標準又是什麼?」
「等到非義務教育階段的時候,如果他還要繼續念下去,我們就會管。至於管的標準,我們有一整套完整的評估體系。」
「那你們為什 麼現在就幫段小靜呢?她還在義務教育階段吧?」
「因為農村的女孩子想要一直讀書比男孩子更難,因為窮必須出去打工,因為家裡只能供弟弟上學而輟學,因為要用一份彩禮貼補娘家而嫁人……諸如此類,很多現實問題讓她們不得不放棄學業,即便她能夠考上一個好大學。」梁昳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救世主,也不可能陪任何一個被資助的對象走向人生完美的終點,但陪伴這一程,她希望自己能盡全力,「農村女孩子還有很多很多需要關注的地方。」
「比如?」
「比如生長發育,比如青春期,比如性騷擾……」好多細枝末節,如果不關注,也就輕描淡寫一晃而過,但真正的幫助不是僅僅渡貧,還有身心的發展,還有更多精神層面的追求。
這是周景元不曾涉及的領域,他沉默下來。
梁昳嘆了嘆氣:「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能想像的。」
周景元笑一下,沒辨,像是心安理得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