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有沒有想過,媽媽之所以不肯同意我跟周景元在一起,全是因為你在外面胡搞瞎搞?是你讓她心灰意冷的。」
梁家川一怔,像是被人當眾甩了一巴掌。
「我還記得我上初一的時候,要騎自行車上學。剛開始的一個月,你擔心我,每天騎車跟在我後面。中學六年,但凡放學的時候下雨,一出校門,我准能看見你給我送傘送雨衣。即便你被迎面雨撲濕一身也好脾氣地笑,遠遠沖我揮手要我慢點走,別滑倒了。」梁昳回想起那個時候,梁家川雖說沒有多強的事業上的野心,但 確實是個盡職盡責的父親。她想了想,又說,「還有一次,我被一個男同學惹哭了,你知道後,攔下人家足足講了兩個小時的道理,讓那個男生以後再沒敢欺負我。」
不知道梁家川還記不記得這些小事,總之梁昳忘不了,她告訴他:「我同學總說『梁昳爸爸好好呀』,我也一直記著你的好。可是,現在呢?你還擔得起這聲『好爸爸』嗎?」
話說得非常不客氣,連馮美茹都愣了一下。她眼見著梁家川的臉色越來越沉,如同布滿陰雲。
這些話積攢在心裡太久了,即便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傷人,梁昳還是不吐不快:「你可以自私地不顧家人的臉面和體面,我是不是也可以自私地說一句『我恨你』。」
本來,梁昳還想說「打擦邊球玩曖昧,沒品又沒種」。可終究是沒開口。有的話點到為止,不說是給梁家川也給自己留一點可笑的臉面。
然而,一個「恨」字不啻於一柄利器,已然刺穿了身為父親的全部鎧甲。
梁昳跟梁家川的關係雖不及與馮美茹那般無話不談,但絕不是緊張和對峙的。眼下,梁昳一字一句似針,一下一下全扎在他的心上,密密的針眼,隱隱作痛。
這是梁家川五十多年的人生從未體驗過的感受,痛、羞與愧交織。他呆呆地看著梁昳撇開視線,起身收拾餐桌,馮美茹也跟著站了起來。
母女倆將碗盤收拾進廚房,梁昳讓馮美茹去休息一會兒,自己站在洗碗池前,蘸著洗潔精兌出的熱水泡泡,一個碗一個盤子地慢慢洗起來。
裝在家居服外套里的手機輕輕的震了兩下。
梁昳擦乾了手,劃開屏幕,是周景元發來的消息——
「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梁昳回他。
「還好嗎?」
「不好。」
「受委屈了?」
如果周景元站在她面前,一定會彎下腰,偏頭看著她。梁昳想像著畫面,不由地抿了抿唇。
還沒來得及回復,周景元的下一條消息緊跟著來了——「不管受了什麼委屈,都可以發泄在我身上。」
梁昳「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回他:「那你可得準備好承受我的狂風暴雨。」
「我的榮幸。」
「受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