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姐笑容滿面地把她送出來,又說都在一個樓層,以後會幫她監督著關姐,還夸林曉維漂亮又明事理,關姐上哪去找這麼好的僱主啊。
林曉維轉回到張秋麗的病房。
按事先講好的費用,當面給關姐轉了 5000 塊錢。
點了收款,關姐的笑容擠壓得臉都有點變形了。
林曉維說了一句,「那以後就麻煩你多照顧我媽了。」
「不麻煩,大姨挺好伺候的,你放心。」關姐連聲說。「我昨天晚上剛給她擦完身。」
「我上上個病人才麻煩呢,也跟大姨似的不能動,就是能說話,別的不會說,天天媽逼媽逼的罵我,聲音還大,都傳到樓道里,跟我虐待了她似的,誰勸也不行……」
關姐又打開話匣子了。
林曉維湊近看看張秋麗,她側著頭,看著前方窗口的方向,眉目舒展,像在追隨陽光。
林曉維轉到窗前,故意擋住她的視線,但好像沒有作用,張秋麗虛無的目光像穿透了她,一眨不眨地看向前方。她不禁上前輕輕觸摸她的臉,涼涼的,軟軟的,像沒有溫度一樣。
林曉維的心頭驀然湧起一陣酸楚。
從住院部下來,林曉維在車裡安靜地坐了一會,想了想給姐姐林曉冬發了一條微信,告訴她這個護工照顧得還可以,她決定繼續用下去了,張秋麗也一切如常,讓她不用惦念。
林曉冬比她大七歲,三年前,像算好了似的,退休不到三個月就趕上廣州的兒媳婦生孩子。這是大事,她立馬奔去了廣州。
那時張秋麗還身體健康,還是家裡的一把手。
後來張秋麗發病後,林曉冬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孫子那邊實在也離不開她,後來張秋麗變化不大了,林曉維就讓她不用總跑了,有事情都是林曉維跟她電話聯繫。
家裡就姐妹兩人,林曉維其實挺擔心這個姐姐的,她有美尼爾綜合徵,四十多歲時就開始犯病,勞累了休息不好壓力大了,都會天旋地轉、噁心嘔吐地發作。一隻耳朵因此還半聾了。所以她凡事都儘量自己來,讓林曉冬在那邊安心看孩子就好,不必來回折騰了,再說她過來也無濟於事,張秋麗該去的大醫院都去過了,能請到的外地專家也會診多次了。腦病,嚴重的小腦萎縮,都是不可逆的。
更何況,林曉維也能想像得到,帶孩子本身已經足夠林曉冬忙活了,長期住在兒子家肯定也多有不便,再加上她那個同去的姐夫也是個兩手不沾陽春水的。
林曉維倒是常叮囑姐姐在外注意身體,保重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林曉維回到娘家,第一件事就是開窗通風,把前後能打開的窗戶都打開了。
林保平不在家。他在家也一樣,不愛開窗戶。每次從外面進來,室內總有一股久悶得接近腐敗的怪異味道。可能他自己是聞不到。主要是這幾個月張秋麗住院以後。
洗衣機上的籃筐里這次還挺乾淨,只有兩雙發硬的襪子,陽台上倒是掛了不少衣服,看樣子,林保平剛洗過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