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便有點蔫了。
七寶揮了揮那糊著血水和雨水的木棍,柔聲道:「樓主不讓碰這些的,小姐忘了嗎?」
謝春熙是謝覲中的獨女,自小跟著他顛簸大的。屠夫都怕下輩子做豬,謝覲中寶貝她,自己走黑道,卻偏要她白白淨淨的。
謝春熙最煩別人拿她爹來壓她,因那人是七寶,只能不服氣地哼哼:「哼,他都自身難保,我替他收拾收拾底下的狗,怎麼了!」
她一撅嘴,耳側一道蟲爬樣的疤就活了似的,十分瘮人。那蟲子在她臉上養了五六年,是肥了些。
彼時,謝春熙不過半人高,撒了歡兒地在街邊買糖吃,謝覲中也不過十幾步的距離看著,刀箭就從四處飛了出來,他和幾個手下都自顧不暇,只能眼睜睜看著,倒是一對正包著糖紙的姐弟,其中的姐姐麻利地沖了出去,撞得謝春熙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刀是擋住了,箭略差一些,擦了她的臉,但好歹保住了命。
那撞人的,便是七寶。
地上的老金又蠕動著去求來人,「七,七寶姑娘,救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怎麼可能去和織造署的人通信,怎麼可能出賣樓主呢......」
七寶心裡七上八下,面上卻仍作鎮定,不理會他,只去與謝春熙周旋:「那你周允哥哥呢?等他辦完事回來,聽見你又打打殺殺的,也不高興了。」
謝春熙蔫得更厲害了,但也只是一瞬,陰鷙的眼又抬起來,「今日在場的,誰要敢出去亂講,我就切了他的舌頭!」
謝春熙身後那幾個廝聽了,都將頭重重地埋下。
見七寶不說話,謝春熙心裡沒底,又軟聲道:「姐姐,你不會告訴周允的,對不對?」
七寶扯出一絲苦笑,心裡便明白這老金無論如何是留不下來了,她能做的,只是給他一個痛快。
「對,人也不是小姐殺的......」話音未落,她便以迅雷之勢,九分力氣,一棍子打癟了老金的頭。
謝春熙反應過來,大呼:「哎呀!七寶!他害我爹爹進了織造署,我還沒將他折磨夠,你就叫他死了!」又忙用腳去探,見他再無動靜,氣呼呼地轉身便走。
其餘的人這會兒都很識趣地動起來,去收拾剩下的局面。
七寶肅聲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小姐胡來也就罷了,你們竟也由著她!」
那幾個廝怏怏道:「姑娘,謝老樓主說了,小姐說什麼,我們便做什麼……」
七寶無言,又看著那屍體被拖走,怔了會,才將手中的棍子扔了,去追謝春熙。
「小姐......」
謝春熙走得更急。
「我今日,得了一本『紅粉骷髏』......」
謝春熙一聽,停住了,再回頭,已是笑眼盈盈,「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