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卻仍不肯,心覺話已至此,橫豎今天將自己交代在這裡也罷,便不依不饒地道:「執事,此事確是卑職唐突了,然卑職並不後悔。別人不知,然乘風所求,並非您的步步高升,而是您的平安喜樂……」
左澈氣急攻心,竟吐出一縷血來。
乘風大駭,忙止了言語,上前攙扶。
「無礙。」左澈費力地將他推開,他卻又順勢跪倒在自己腳邊。
忽有下人在外頭傳報,說風滿樓的周允登門拜訪來了,又透露說左老似乎不欲會見。
左澈聞言,迅速抬手拭去了嘴角的紅,又就著乘風的臂膀站了起來,而後向前走沒兩步,復停下來,沉聲道:「方才那些話,莫要再提,否則,要廢你手腳的人還輪不到我爹——我會親自動手。」
「是……」乘風悻悻,想起什麼,又補充道:「執事,依左老的性子,怕只能請您和那位,去外面談了。」
左澈略一沉吟,便提步而出,「那就走吧。」
周允還在吃閉門羹。
文、武領著底下的人往返一趟,好容易才搬來了長生果,已是滿頭大汗,見左府的人遲遲不肯開門,心情便一點沒受頭頂上的半輪紅日鼓舞,反而很陰鬱。
文瘦見主子面色也糟糕至極,縱然有再多的腹誹心謗,也都咽了回去,只揀了句不輕不重的問:「主子,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先前不是還巴巴地來攀扯麼?」
周允不發一言地等著。
日光投下的影子時長時短,半晌,也終於沉寂了,再抬首,又是烏雲纏空。
左府的門「吱呀」一開,門童恭謹道:「允爺,我家左公子請允爺移步至東四街的清風小館,他隨後就來。」
文瘦大喝道:「他娘的!什麼東西!還抬舉他了不是?等了這麼會,竟不肯讓我們進去,還婆婆媽媽、拖拖拉拉的!我看他們織造署真是人前一套,人後又一套!呵,不就是瞧不起風滿樓,恐我們髒了他們的道麼!」
「走。」周允轉身便上了馬車,又撩開帘子,對那誠惶誠恐的門童甩話道:「告訴你家主子,清風小館?我等著。」
「是,是。」門童忙去稟告。
文瘦急道:「嘿!主子,您這是做什麼?他不來謁見也就罷了,您何苦自降身段?」
肖福安抬起兩隻溝壑縱橫的指頭,往文瘦腦袋上狠狠一敲,厲聲道:「多嘴!平日裡主子慣著你,那是主子仁慈,你竟真敢順杆爬了?再多話,我可不跟你客氣!」
文瘦吃痛,正欲回嘴,餘光瞥見周允並不理會,只冷冷地放下了帘子,這才意識到他主子今日是真的不對勁,便捏起兩指,往嘴上一划拉,表示自己再不敢多言。
「肖福安,別跟他見識,哪天他聒噪得叫人割了喉,便也就安分了。」車輿里傳來周允的命令,「你不用跟著我了,即刻去查……」
「是。」肖福安搶道,而後閃身隱入了街市中。
查什麼?為何主子和老肖都如此嚴肅?文瘦不明所以,正欲和武胖嘀咕一番,卻又受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