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死死地忍著淚。
謝春熙一個反手,將麵粉甩在四喜臉上,大怒道:「怎麼!你是覺得還不夠?拿麵粉來!」
便有一廝照做,搬起一袋麵粉就要往四喜頭上倒,卻叫謝春熙費力地扛了過去,而後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往那米缸里倒。
四喜的脖子隨即隱而不見,接著是他的嘴、鼻子、眼睛……麵粉紛紛揚揚,好像小時候,剛剛跟著娘親學做糕點時,他調皮開出的玩笑。
「哈哈哈哈哈,像不像我爹的骨灰?」謝春熙卻問。
直到那口缸已盛無可盛,直到一切悄無聲息,再無一點動靜。人就這麼活活地給埋了。
七寶仿佛也死了。
「姐姐——」謝春熙卻不肯罷休,又將她的魂魄喚回來,問道:「他不是最愛做糰子粿子的麼?你說,我便讓他變成粿子,人肉粿子,好不好?」
七寶駭然。
「抬下去,蒸熟了!剁碎了!拿去餵狗!」謝春熙狠狠地道。
幾個廝都大駭著、遲疑著,不敢動手。
「聾了嗎!」
「是……」便有兩個廝將之抬下去了。
七寶終於忍不住,捂著胸口乾嘔起來。
謝春熙看著七寶乾嘔了半晌,等她略略平復了,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奇道:「哎呀,裡應外合裡應外合,外頭的奸細找到了,那麼裡頭的呢?」
七寶已然絕望,恍惚間,黑貓的眼睛與謝春熙的眼睛重疊在一起,散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光。
是了,這一天終究到來了。這麼些年,她無數次夢見過身份暴露的場面,卻不曾想,這一刻真來了,她心裡卻有了一絲輕鬆和解脫。
七寶內心再無掙扎,閉了眼,就要跪下。
阿香卻先她一步,「撲通」跪地。
與此同時,七寶只覺膝蓋骨叫石子打了似的傳來一陣劇痛,痛得身子頓時一僵,無法動彈。
阿香哀求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阿香錯了,阿香該死,阿香該死……」
什麼?七寶如雷轟頂。
「小姐!小姐!阿香,阿香錯了,阿香不該鬼迷心竅,不該聽了四喜的鬼話……阿香全都招,全都招!風滿樓的帳簿,就是阿香趁姑娘和掌柜們不注意偷了出去,又謄抄了一遍,交給四喜的……阿香該死,阿香該死……」
七寶只覺耳朵出了問題,聲音從遠處飄來,帳本明明是自己偷的呀,阿香到底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