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譽還要再說什麼,曹織造卻擺了擺手,道:「此事無需再議了,等過了這陣子,挑個良辰,給他們把這婚事辦了吧。至於你兒子拼上自己的姻緣也要護住的那個死士,她不也是風滿樓的一把手麼?往後,大有可用——就叫她陪嫁吧,一舉兩得……」
轉眼已是秋分,周允的喪事也過了。
生死如常,紅白交替,風滿樓那邊又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起謝春熙的婚事,挑的吉日,也正是元守鎮登上風滿樓樓主之位的日子,兩大喜事預計同一日辦了。
比起熱熱鬧鬧的風滿樓,周宅顯得十分蕭肅。
七寶沒了魂似的,成日一動不動地,就在周允的屋裡待著。
白日裡還好,她只是安安靜靜的。
一會兒,文、武給她送來餐飯,見她消瘦了一圈的樣子,也很不忍,文瘦呼著武胖將她架起來,愣是給她灌了幾口流食進去。
一會兒,知書帶著裁縫嬤嬤來給她量身子,為了給她做陪嫁的喜服。
到了夜裡,她就翻箱倒櫃地,開始折騰起周允的屋子。成箱成櫃的金銀珠寶,新鮮物什,她將它們一一地倒在地上,又一一地拾起。
大家都道她神智有些壞了。
直至某日,連紅姑都聽聞了,竟也登門來探望。
七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窗都關著,屋子裡是黑的,燈台上卻點了一支燭火,一有人來,便一明一滅的,倒有些瘮人。
「姑娘?」紅姑試探道。
無人應答。
紅姑又走上前去,看見七寶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毫無生氣地睜著。
「姑娘……」紅姑伸出手去。
「你是來,殺我的?」七寶卻突然開口道,嗓音喑啞。
「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紅姑嚇了一跳,手僵在空中,又縮了回去,忙向她解釋道:「是元爺叫我給姑娘帶幾句話,說以前多有冒犯,請姑娘多擔待,還說,姑娘是個聰明人,如今形勢已一片大好了,叫姑娘千萬打起精神來。」
七寶又不語了。
紅姑見狀,這才再次伸出手,撥了撥七寶額頭上糊著的幾縷碎發,柔聲道:「即便沒有元爺的令,我也要來看看姑娘的,再說,我不好好感謝姑娘,卻還要殺了姑娘?豈不是要叫我女兒不肯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