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最後,還是沒去。為什麼沒去。」
當然沒去,要是去了,就不會有現在坐在這裡和許暢面對面談話的場景了。
「我知道,不能去。真去了,就徹底失去他了。只會把他推得離我越來越遠,永遠也找不到。還會反目成仇。我害怕那個局面。」
沉默,又是兩個人同時沉默。
這樣的道理,許暢和肖穎都是知道的。越是想得到的,越容易失去。抓得越緊,失去的可能越快。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反目成仇。
還是肖穎,重新打開了話題,打破了沉默。
「我大學畢業時候,用的是一部諾基亞 5200,紅色的。大三上學期買的。那部手機里,一直留著和他的各種簡訊聊天記錄,那時候他的手機尾號是 0604,是當年在大學生里,很常見的『動感校園』移動卡。」
「簡訊太多了,看起來很不方便,需要清空一些,又不捨得刪,就用筆記本把它們抄下來。有厚厚的一本。在那些聊天記錄里,有他說的『諾曼第』,『井岡山』,『中途島』。還有尼采,還有他寫的詩歌。不是寫給我的,是真的,純粹寫出來的詩歌。直到那部手機不在了。」
「它丟了嗎?」
許暢努力地想讓自己參與到肖穎的回憶里去,努力想讓肖穎說出更多的內容,而不是只按照自己的回憶去表達。
只是這種努力,顯得很疼痛。
像是一個旁觀者,在不斷刺激講述者的傷口,像是一個嚴酷的行刑者,在不斷把已經結痂的傷口挑開,讓它們重新暴露在日光下。
「有一天晚上,我下班晚了,回家的路上,被人搶劫,手機被搶走了。那時候只能租住在城中村里,沒有燈光,到處都是小巷子。那個搶劫的人恐怕都被我嚇住了,他一定不會想到我一個女的,敢攆著著他,還大聲叫著。真的像是瘋了。他不會知道,其實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那部諾基亞手機,我最美好的記憶,都在手機里。但是它最後,還是丟了。我最寶貴的東西,都丟了。」
最好的,最後的一點關於一個人的記憶,就這樣都不見了。這的確是極其殘酷的一件事,殘酷到都沒有時間去感受它的殘酷。
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像是一堵高牆,向著許暢撲面而來,讓她感到藏無可藏,躲無可躲。幾乎就要從椅子上站起來,跑開。
而她對面的肖穎,臉上的淚水還在,人卻已經逐漸恢復了平靜。
「你結婚了嗎?」
這個問題問得很愚蠢,像是單純為了轉移話題而轉移話題。許暢發現,自己就是想知道肖穎結婚了沒有,是一種強烈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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