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宋允銘的心思還是敏銳和清晰的,他很快就捕捉到了劉余川的意圖。
「田文明就是 20 年前的昆州市白銀連環兇殺案的兇手,這是他自己到公安局投案自首說出來的。他用的刀,也是一柄弧形彎刀,是用白銀打造。」
裡面的宋允銘陷入了更長時間的沉默。
「我知道,20 年前的白銀兇手,對於你來說,是相當特別的,1998 年的第一個死者白梅,被殺死在荊華公司的花園裡,最先發現屍體的人,就是你。」
最鋒利的一把刀拔了出來,又捅在了宋允銘的身上。只是不確定,捅的位置,是不是他身上最疼的地方。
「阮益達說,你手裡的那柄刀,也是白銀打造的。白銀,是你父親修理一台機器時候留下來的紀念品。你的車工技術也是和你父親學習的,是嗎?」
「田文明的那柄刀,也是嗎?」
劉余川的問題沒有得到正面回答,宋允銘用一個「也」字,用另一種方式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他打刀的那塊白銀,和你用的那一塊,很可能是同一塊白銀分出來的兩部分。」
同一塊白銀分出來的兩部分。這句話,或許才是扎在宋允銘身上最疼痛部分的那一句。
「他為什麼要自首?」
「他來自首,是為了抓住你。他說你和他是一樣的人,讓我們照著他的樣子,就可以抓住你了。」
「像他一樣的人?什麼意思?」
「像他一樣自私的,把心裡的欲 望,掙扎,情緒,全部都隱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只在某一刻突然爆發的人。」
沉默又出現了。
「我不想殺人。」
不想殺人,可還是殺了。雲城三個,昆州兩個。現在,他的手裡還有兩個人。
「田文明也說,他其實不想殺人。但是在某個時刻,心裡像是有很多的野馬野驢在四處奔跑,停不下來。殺了人,那些野馬野驢,才會停下來。停下來吃草。」
「我心裡的不是野馬,是浪涌的聲音。你知道浪涌嗎?就是海浪打在沙灘上的聲音。嘩嘩,嘩嘩。耳朵里,心裡,全都是。」
宋允銘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像是在講述一段往事。
「你現在的耳朵里,沒有這種聲音。因為你就不想,也不願意殺你手裡的顧亦琛,是嗎?」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你把阮益達留下來,其實是希望阮益達被解救出來,讓警方有機會找到你,阻止你繼續殺人。是嗎?」
還是沒有回答。
「你是需要時間,和顧亦琛獨處的時間。有這段時間,你可以把這十幾年想要和她說的話都說出來,讓她知道你心裡的想法,讓她知道她在你心裡的位置。是嗎?」
沉默在繼續。
「宋允銘,讓我進去,我們面對面說說各自的事情。殺了顧亦琛,對你沒有意義,殺了她的母親對於你也沒有意義。」
「可我已經殺了人了,回不了頭了。」
「你現在把她們母女倆殺了,同樣回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