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叫洪大牛的漢子雙眼無神的望著眼前滔滔洪水,如實說道:「我會水,咱們莊子上的人大多會水;
可會水也沒用,水太大了,沒有一點借力的地方,我以為我要死了的時候,抓住了一個東西。
是一塊門板,我攀附在門板上,游到遠處的山脈還是很容易的,這個時候我看到水裡往下沉的你。」
「我本不想救的,你不是我村子上的人,我也不認識你,這時候誰還顧得了誰呢?
可我猛然想到,這個時候離的近我又不認識的人,只會是那個深夜叫醒我們的人,你說我能不救你麼?」
他不能不救他。
哪怕他自己活不成,他也得把這人救了再說。
「好在門板勉強也能托住你,我推著門板,也借著門板的力,費了大半天的時間順著水流漂流,終於把咱們兩人弄到這山腰處。」
「謝謝。」白滿善真心誠意的道謝。
洪大牛木著一張臉,沒有回應。
暴雨還在繼續,劈頭蓋臉的砸在兩人臉上身上。
白滿善試到了疼,他轉頭看向身側的洪大牛,仍然是木著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
白滿善隱隱覺得不對勁,開始沒話找話:「你成家了沒?」
身側一直沒有表情的洪大牛哇的一聲哭了!
哭的驚天動地,整個人顫抖,止不住。
白滿善懂了。
他沒勸,安靜的等著,一直等到洪大牛由放聲大哭到小聲抽噎,遞過去一個烤土豆。
這是在白家莊等莊子裡的人撤離時,他在灶洞烤的。
山上備著柴火,孫莊頭屋子裡的柴火也沒法全部帶去,他想著總不能浪費了,就把隨身帶著的一小袋土豆全部烤了。
土豆這東西,比乾糧好吃,又好攜帶,吃起來也方便,蒸煮烤都成,他這些日子出門,揣點鹽巴藏點銀子再帶上土豆就成。
烤好了,他吃了幾個墊補肚子,剩下的又收進小布袋子裡,系在腰帶上。
馬匹被沖走了,馬鞍上掛著的東西全沒了,但他揣著的鹽巴和系在腰帶上以及藏在身上的金片銀條都還在。
也幸好洪大牛是個實誠人。
「吃吧,吃飽了咱們才能去找他們。」
洪大牛又想哭了。
大人會水,可他婆娘和孩子不會水,尤其孩子還那么小。
他沒接過食物,望著還在奔騰不歇的洪水,怔怔的呢喃:「沒可能的,水那麼大,比房子還高;
我白日裡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水,沒有人,只有我們兩個,也沒有落腳的地方,我只能一直順著水流漂流;
你知道麼?我看不到我自己的屋子,也看不到熟悉的莊子,他們全都消失不見了,我托著你好不容易才漂到這處山脈,停了下來。」
他沒說,他後來還眼睜睜看到幾具屍體向他撞了過來,他給人翻了過來,發現不是他莊子上的人,有些放心又更加擔心。
這是別的莊子上的人也遭了水災!